轻轻一叹,方证企图从他手中接过任大小姐的尸身,却不料刚伸出手,令狐冲已迅速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开他。
“别碰她!”犹如受伤的野兽,令狐冲怒目而视,紧紧护着怀中的人儿,一幅谁敢再上前就与他搏命的样子。
微微皱眉,方证回头看了一眼仪琳。
抬手抹掉面上的泪,仪琳回望着方证,用力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方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到令狐冲身后,一记手刀便让他昏睡过去。身子向后虚倒,方证适时扶住了他,而从他怀中滑落的任大小姐的尸身则被仪琳稳稳接住了。
搂在怀中才体会到没有温度的尸身是何其冰凉,胸前一冷,已经收住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回头看向门口,仪琳哽咽的嗓音中满是无助,“平大夫……”
怔了怔,平一指忙不迭地跑来,呼啦一下又在她身前跪下了,一把抓过盈盈手腕,三指贴脉,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已经无力回天。
黯然地收回手,平一指神色凄然,“看样子,至少已去了半日有多……”
颓然地坐在地上,平一指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虽然他知道圣姑命不久矣,但以药物辅助,加上令狐公子以内力相救,至少也能再拖个半年以上,为何这才两天时间竟突然变成了这样?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终究还是来晚一步。”就连方证也是一脸惋惜。
那日群豪齐聚金顶灵鹫寺,方证分身不暇,故此虽一直忧心任大小姐与令狐少侠,却抽不开身前来探望。如今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后起之秀中也不乏有能力之人,争执数月的盟主之位终于有了决定,这才得以前往绿竹林。
仪琳也是放心不下令狐冲才向掌门师姐请了命,虽方证大师一同来此。
毕竟两人都在客栈亲眼看到任大小姐将令狐冲打成重伤,又从平一指哪里得知她身患恶疾难以治愈,会担心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客栈一别,再相见时竟会是这般景象……
“令狐少侠的内伤竟是比之前更重了。”一边皱眉,方证一边扶着令狐冲盘腿坐下,二话不说便是一股浑厚的内力导入体内,带动他自身内力循环不息,并一点点打通他堵塞的经络。
幸得易筋经虽然强大却并不霸道,令狐冲因为习过这门心法故此不受伤害,盈盈却因为体弱承受不住,这才或多或少损了身子。想必这数月以来,令狐少侠都以内力替任大小姐续命,却不想这样做非但没能改变她的命运,自己的内伤也越来越重了。倘若长此以往,就算任大小姐得以延续,令狐少侠怕是也会伤重不治。
想到这里,方证忍不住又是一叹。
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
她与他是,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竹林外遇到平一指时,看到他手中的锦盒,方证已猜到了里面装的会是何物。大抵又是他从哪里寻来的心脏,打算像一年前那样再以此法救任大小姐性命吧。方证虽然不赞同这样杀一人救一人的做法,但心既然已经挖了,多说也是无意。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锦盒中装的不是别人的心脏,竟是一年前换下的任大小姐自身的心脏。
知道他与仪琳定会觉得奇怪,于是一同赶往竹舍的路上,平一指便简单向他们提了几句。
“是圣姑想换回自己的心。她说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便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用那个人的心。”
“那个人?”仪琳不明白。
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平一指没有出声,兀自赶路。
见他神色有异,方证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客栈后院的杏树下,任大小姐傲然立着的模样,竟像极了某个人。
心上一震,便道:“难道是她?”顿了顿,才又叹道:“原来是她……”
难怪……
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平一指头也不回地说:“我曾答应过她,余生都不得将此事说与任何人听。”
“你们说的‘她’究竟是何人?”唯一看不明白的就只有仪琳了。
“既然如此,老衲便也不再提了。”
回头看他,平一指点点头,“多谢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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