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奶奶在西堂屋里住，从大门口往里走，天井里铺着一溜间隔的像是木匠用的弯尺形的青红相间的石板，这是防备下了雨天井里有泥时踏上去的。王军领着妹妹从地下迈到石板上，又从石板上迈到地下，一步迈不四指。尽管是走得这么慢，王学奎、陈玉梅、李春桃还是都尾随在其后，慢慢地向前挪动着。

王学奎睡觉的那两间小东屋王成家夫妇又当了厨房，王学凤睡觉的小东堂屋，也就是王学奎和陈玉梅结婚的喜房，里面仍盛着陈玉梅的家妆，以及他们结婚时睡觉的床。门是敞着的，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他们结婚时贴在墙上的大红双喜。西边的团瓢并没有拆除，里面放了一些柴草农具等的杂物。

王成家夫妇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马上迎了出来。王学奎的父亲抱起了王军，母亲抱起了王丽，他们都站在了天井正中，先让王学奎他们进屋，然后二老才抱着孩子跟着进去。屋里尽管很窄巴，可拾掇得有条有理。靠西山墙南头安着一张床，王学奎姊妹兄弟都是在这张床上出生的。床前是一个柜子，柜子上的“月亮”钌铞都在一九五八年钢铁大跃进时被起走了，只剩下了上下的各两个孔和一个圆圆的痕迹。

正面上靠后墙是一个小菜橱，菜橱的两扇门花板已经在鬼子扫荡时被用枪托砸坏，取而代之的是几根钉上去的木条儿。靠东墙是几个小瓮，里面装的是二位老人的口粮。当中安着吃饭桌，桌子上摆着香烟、糖果、茶碗、茶壶。很明显，这就是为今天来拜年的人准备的。

一进屋，王军就要下来，王丽也要下来，两位老人就把他们放在地上，拿了糖果给孙子孙女吃，又让李春桃吃糖。王军拉着爷爷的手让他坐在正面上，王丽也拉着奶奶的手，让她坐在爷爷身旁。他们就像给灶王爷磕头那样并排跪在爷爷和奶奶的面前，一齐说：“爷爷奶奶过年好，我给你磕头，一……二……三……”

还没等着他们把头磕完，两位老人就坐不住了。他们都站了起来，分别拉住了两个孩子的手，把他们揽在怀里。尽管这是孩子的礼貌，尽管李春桃待他哥妹俩很好，可两位老人的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个。他们在想孩子的亲妈，他们的第一任儿媳妇陈玉梅。老妈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地滚落着。

男人的眼硬，王成家坚持把就要流出来的泪水堵了回去。嘿嘿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卷钱，一卷塞给王军，一卷塞给王丽。两个小孩一起摆着手说：“不要不要，爷爷奶奶年龄大了，挣点钱不容易。”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王成家夫妇欢喜起来，他们破涕为笑，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王学奎的母亲问王丽：“小丽，是谁教你这样说的？”

王丽指着李春桃说：“妈妈。”

结语：

老妖夸小妖，真是太可笑。

嘱咐少说话，压岁钱不要。

爷爷年龄大，屋里设备老。

两卷压岁钱，早就准备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