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人去看了文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一块碧色的玉佩,搁在了文君的枕边。
“此物虽不能使得令爱彻底痊愈,但亦能除去不少病气。只是往后,小病自然不会少。须得小心看顾,倘若一不注意了,这后事便是办定了。”
神秘人同贺庄主如此言道。
贺庄主着实不信。
若是玉佩便能让文君好转,他早便去搜罗了天下的好玉来给文君了。
这事实在是怪力乱神,不可信,不可信。
神秘人自然看得出贺庄主的不信,也不多加解释,只是道,“这玉佩久了,便是令爱心魂所系之处。万不可随便离身。”
言毕便出庄而去,也没跟贺庄主要半点报酬。
贺庄主怔了些许时候,怀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着贺夫人将那青玉司南玉佩,压入了文君的枕下。
说来也怪。
本是将死之象的文君,当真日复一日的好转起来。
虽不是康健之人,小病不断,但危及性命的重病,却也并未再犯过。
贺夫人喜极而泣。
贺庄主惊喜交加。
那神秘人,果然是奇人。只回想自己当时,有无得罪。
他自然也是极为高兴的。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而成,媒妁之言自然便定了。
贺庄主许早便给二人指了婚。贺夫人并不放心自己的爱女能在别的什么人身边活得更好,能同晋磊一起,十分乐意。
待到文君年岁慢慢的长起来,已然是病美人。娇弱不胜风力,羞怯可堪落花。
只是每年总会犯一两次病,得外出寻医,有些麻烦便是。
这一回亦是。
文君胸口疼。
倘若不是贺夫人发觉到她夜里难以入眠,总要扯着被角好些时候才能睡去,那些被角久了同别处自然有些不同,这才察觉到。
文君说自己是不愿惹了大人们的烦心。毕竟贺庄主诞辰将近,庄内有些许忙碌。
她受不了重话,所以贺庄主也只能闷闷的看了文君半响,直接吩咐他带上文君去求医。
于是二人便驾了车子,带了两个仆从,去西边求医去了。原先那位给文君看了两回的大夫,现在去了别的地方。
好的大夫又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也只能慢慢的寻过去,权当作休憩闲玩了。
晋磊一面想著文君的病事,一面念着师父的寿辰,这一趟却急不得,又不能缓。
同文君慢慢往回赶的时候,还一起商量着,要送予师傅怎样的贺礼才好。
然而那一个迷梦,却被忽然降临的悲剧,粉碎的彻底。
他们回来的时候尚且还早,贺文君想着要早些回来,难得同晋磊撒了一回娇。
于是一路兼程返回,只是门前安静的过分,有沉寂与不安,自半掩的红铜大门内泻出。
虽说贺家庄不是大户,平日里也少有人往来,但也绝不至于静寂到这般使人不安的地步。
“文君你先别出来。”
他沉声道,拦下了贺文君要下车的步子,独自走了进去。
在踏入贺家庄大门的那一瞬,他心内有微妙的预感。
而这预感,在他一路往内走时,成为了叫人不可直视的现实。
鲜血。
死亡。
断裂。
狼藉。
控制不住的细微的战栗,从头到底。
晋磊按住左腰的佩剑,一步一步,朝着心底所想的方向行去。
地上躺着的是熟悉的人,只是却有着陌生的伤痕与鲜血的印记。
“师父……”
颤抖着伸出手去。
还有温度。
不过是逐渐冷却的余温。
“师父——!”
已经无人可以回答这声呼唤了。
另有几步远,两鬓微白的妇人伏躺在地上,亦是冰冷的尸首一具了。
“师娘……”
少年瞪大了双眼,为这忽然而至的惨剧悲泣出声。
他双膝跪地,伸向师父面容的手抖动得不成样子,“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的晋磊,第一次察觉到天命之残酷,运道之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