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难地从记忆中抽离,后背坚硬的触感提醒着我还倚在铁链上,稍微动了动身子,一阵冷风从颈旁穿过,我不由自主地抖动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留在岩洞里的守卫都遣走了。岩洞里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呼吸声。父亲,也是一个害怕寂寞的鲛人吧。亚特兰蒂斯的盛宴大概已经开始,觥筹交错中谁会记得人类的笑靥如花?
我开始害怕再次闭上眼睛,因为我知道,当再次闭上眼睛时,面对的,是如山花般烂漫的终曲。曲终,人散。七秒的记忆,为一切划下并不圆满的休止符……
终于等到女孩和男人的归来,满心欢喜的笑容在瞬间换成错愕的惊疑。带着寒光的剑在女人的腹部留下一道残忍的伤口,小丑般龇牙咧嘴地嘲笑着女人的无能和懦弱。血如火,噼里啪啦地在光滑的岩石上流淌。女人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动手的是一直陪伴自己、维护自己的恋人。
“你,爱过我么?”不是你爱我么,而是,你爱过我么。海上,只有凉薄的务实,连这样的一句问话,都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奢侈。
“很重要么。”男人抽回剑,细细地擦着沾在上面的鲜红。
身体倒地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顺着衣服蔓延的鲜红印到地上,成了一朵妖娆而热烈的山茶花。
“哇!母亲,母亲……”女孩看到突然倒下的母亲,仿佛被抽了灵魂,只知道嚎啕大哭。
“小艾,我爱过你。”女人始终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也不会再有机会听见。
生存不是虚无缥缈的你侬我侬,不是浪漫美满的王子公主,在大海,生存是必须有所舍弃的刻骨铭心。
悠悠转醒,我发现我早已经逃不出那层层叠叠的梦境。“父亲,母亲。你们很快就不孤单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药,混进我的血的药,会让鲛人一睡不醒呢。拔开瓶盖,一饮而尽,我安心地微笑。
亚特兰蒂斯的宴会,终于到达高潮……
嘀嗒。
这不是我的眼泪,这只是普通海水掉落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岩洞里,只有海水滴落的声音。
父亲母亲,你们还安好吧。我们一家,终于在一起了。这一次,我一定要笑得很张扬。
若有来生,莫问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