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觉得很俗气,干嘛还戴?」
「没办法嘛。因为这是和阿修、我们监督的约定……」
白石对自己和监督以外的第三者说出了那个约定。黑河守也默默专心地聆听。
男方突然发现自己挺喜欢欣赏女方的表情变化。她不管是哪种样子,效果和强度都是常人的几倍;冷漠比常人更冷漠,开心比常人更开心,专注比常人更专注。
「……原来如此。」黑河点了点头。「那么,你觉得自己有变强吗?」
「这……我也不确定。」白石耸耸双肩。「可能要把护手拿下来后才能实地验证吧?因为我从来没拿掉过,不知道结果怎样。阿修是希望我毕业后再拿掉。」
「可是,假如直到打全国大赛的时候都不拿掉,哪能知道你的实力有没有变强?如果在拿掉护手前就输了,那戴着这个有什么意义?反而是会拖累你吧。」
白石偏着头思索,也觉得颇有道理。
「再说,假如这个黄金的质地够纯,那还好……但是如果不够纯的话,金属中有些不好的物质可能会侵入你的身体,对你的健康和发育可能会造成负面影响。」黑河随手整理着散落在桌面的纸张文件。「当然,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已经尽到告知义务了。最后该怎么做,决定权还是在你们自己。」
「我知道,妳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阿修绝对不会拿有问题的东西给我。」少年笑着、对女子微微颔首。「谢谢妳的关心。」
「没、没什么好谢的,这是我的责任……」那副温柔的笑容使女方稍显难为情地别开脸。但是,一会儿她又很快地转回头来。「其实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万一那个黄金是『赃物』的话……该怎么办?」
这女人神态严肃到不能再严肃,害他误以为她是想说什么重要的内容。
「……妳会不会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啦。」
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异想天开也该有个限度。男方眼神死着,女方满不在乎地耸耸双肩。
白石看了看有点凌乱的办公桌面。夹在医学书刊杂志和学校文件等杂物中的东西,包括了露出一角的MP3和几颗糖果。「妳很喜欢吃甜食吗?」
这回,黑河守没再给出由「否定相反」语法组成的答案。「……嗯。」
「也很喜欢看恐怖怪谈本?」
「这只是习惯,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黑河拿起桌上的古旧书籍,又放下。「我手边什么没有,就是这种东西很多……」
她彷佛意识到什么似地忽然禁声。白石感到一头雾水,暂时也不知道能回些什么。
所幸几道利落的影子从窗口迅速跳进来,适时化解了有点尴尬的气氛。带头的黑白猫先摇着尾巴跑去向主人撒娇请安,再转到在场的第二人身边。对「太极」而言,少年已经不算是陌生人。况且牠的性格本来就不怕生。
「哈哈、好痒,不要舔我啦!你是狗吗?」猫咪整只扑到人身上,热情过度的攻势让白石有些难以招架。花猫「四象」和虎斑猫「八卦」也紧黏在自家主人脚边。
「那个……」白石让黑白猫趴在自己腿上,面露迟疑。
「怎么了吗?」年轻女子也正在应付黏人的两只猫咪。
「妳的手、碰过猫……」
他还没说完,黑河守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担心。我在碰人之前,会记得先用酒精消毒。」黑河拿起一罐设计成喷嘴构造的容器,「不然,戴双橡胶手套也可以。」
「但是,如果戴手套碰学生,会不会让学生有疏离的感觉……?」
「会这样吗?」
白石见她停顿疑惑的样子,赶紧挥手澄清。「不、我自己是觉得还好,只是怕会不会有人这么认为,这样对妳的立场会有影响……」
黑河守盯住腿上的猫咪们,然后把牠们放在地板上。「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不是有道理,是本来就——欸?」白石回答到一半,换上愕然的表情。
答应得真干脆。这样就被说服了?也太容易了吧?他本来以为可能还需要花些时间和力气……
「如果是我的话,搞不好也会有相同的想法。」黑河边在手上擦抹酒精边说。
白石突然不晓得该如何响应。这女人好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盯着她的侧颜出神。
对了,谦也那家伙曾经提过……她的左眼下方有一道小小的伤痕。
不仅如此,她那只卷起袖子的右臂上,也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白色疤痕。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吗?
年轻女子感觉身旁迟迟没动静、便转过头来,系在脑后的长黑发也顺势甩了半圈。「你怎么了?」
从窗口吹进来的微风让她身上的檀香味和洗发精的气味充满在整个空间里。洗发精的味道相较浓了一点,甚至盖过消毒药水的味道。
少年眨了眨眼睛,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燥热;也突然知觉到对方才年长自己没几岁。和面对欧巴桑或大婶时的气氛截然不同。长发黑衣女的外表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个头矮小、一张娃娃脸使她的容貌显得稚嫩。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好意思!我、我先回教室。」
少年像阵风似地离开现场。稍显仓皇狼狈的动作或许更接近于「逃逸」。
黑河守也眨眨眼睛,再低头望着三只猫咪。「他怎么了?」
猫咪全都整齐划一地歪着头、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