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否因为金太郎的缘故或者其它任何理由,远山夫妻的确待她宛如亲生子女。就像拳馆的教练夫妻一样。关于这点,总令她默默感激在心。
「说紫杉不熟悉的话,讲红豆杉应该多少就会知道了吧。这是一种典型的阴性植物,不管在哪种气候下都能生长良好,因为它耐旱又抗寒。除此之外,它的木材质地细致,富有光泽弹性佳,力度又够强,耐腐朽又隐含香气。而紫杉花的花语是『冷漠』和『高傲』。妳看看,是不是和妳的形象很相配?」金色小春挤开一氏的脑袋抢着补充,接着又被妇人念了一句「小春君和裕次君你们不要妨碍我替阿守整理头发的工作」。
「喂喂、你们现在是拿我和植物比在一起吗。听你这么描述,这种植物还真是坚强耐打啊。」黑河翻了记白眼,透过镜面反射打量起身上的服装样式。和服的底色是以黑紫为主调,上头绣了一朵朵小巧精细的球花,色呈淡淡的浅紫与浅粉。
老实说,她认为自己的属性应该比较接近于海洋系的甲壳类生物,武装自己防御敌人。或者就像某部长形容的,平时静静的鲜少引人瞩目,一旦受到侵扰就会迅速反击吞食外来敌人的食虫植物——尽管这应该算是捕获粮食的反应行为。果然还是有毒植物会比较贴切。
至于相对走雅致路线的财前光,倒是提过她像带刺的黑蔷薇或是无歌词的水晶音乐之类。野性较强的金太郎觉得她像头黑豹、忍足谦也则觉得她像超音速轰炸机。修行者石田银将她比喻成隐居山林的僧侣——前提是在没发飙的情境下。千岁则认为她像只野猫。唯有小石川单纯把她当作人类。
无论自己被如何看待,她多少开始试着把某些基本礼节渐渐养成习惯,其中一项就是要对他人给予的恩惠适时表达感谢。「……不管怎样,还是帮我向你父亲道声谢吧。一氏裕次。」
「欸嘿嘿嘿——不需要、不需要啦。只要妳会喜欢就行了。顾客的满意就是对设计师最大的安慰。」一氏傻笑着连忙推拒。假如被她知道他偷偷拿走她的照片的话,下场铁定会很凄惨。「严格说起来,采用紫杉的图样设计并不完全是我和我老爸的主意。」
她稍稍仰首,疑惑的视线同镜中的人们对望。他们那一张张脸呈现出明显的早已知情的意味。但或许该撇除同样一脸困惑的金太郎。他小小的脑袋瓜中只充满了「阿守很漂亮」的这个念头。
「那么,接下来是猜谜时间啰!」金色小春忽然转变成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口吻和语调,还作了个脱帽敬礼的动作。「在我们这些校队选手之中,是什么人——拥有最多最丰富的植物知识?」
「是——谁——呢?没有提示,时间限制十秒。十、九、八……」
远山伯母见他们合作耍宝的滑稽模样,也不禁笑了起来。至于某人则是懒得理会他们,只感觉到头皮在挽成髻的过程中不断被轻微拉扯。
「我、我要猜!」远山金太郎举着手起跳。「是白石!是白石对不对!」
「锵锵——金太郎先生答对啰!来来来——赏给你坐垫一枚。」
「耶耶——我有坐垫——呜噗!」
那枚本该好好交付到他手中的坐垫不知怎地飞到了他脸上。惹得他也飞身回去将动手行凶的两人扑倒在地。登时间整个房内沦为闹哄哄的混乱战场。远山母一面扭头喝斥自家独生子以及其前辈,一面吐出口气对她说:「总算是完成了。妳的头发真的很长吶。阿守。妳可以起来了。」
黑河缓缓站直身子。由于被和服限制住行动的关系,使她只能踩出犹如莲步般的足距。平常系在脑后的长马尾被挽成髻形高挂于后脑,固定不住的几绺青丝垂挂在肤质白皙的颈肩。墨如夜色的黑发与身上的黑紫色将止水般的面容衬托得更为沉静。整体而言,并不会给人眼睛一亮的惊艳感;却有种不同层次的优雅气质。
彷佛一棵矗立于高海拔的悬崖峭壁上、屹立不摇的紫杉木。
——冷漠,高傲。
「那么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这就出发去神社吧。否则再晚一点的话可是会人山人海的!」一氏裕次把意欲往她身上黏的好搭档金色小春用力拖开,走到房门口去。
「等一下,我还没穿袜子。」她总习惯把足袋称作袜子,反正就意义和功能来说是差不多的。黑河没好气地用白眼斜睨一氏的急躁举止,坐回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把足袋往脚板套去。
正当房门甫大开的一瞬间,人群忽然一涌而进,原本平坦的地面顿时隆起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