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小子轻叹口气,将自家侄子抱开。「小辉,别胡说八道。她是不可能变成我们家的人的。我不是讲过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财前辉在叔叔的怀里扭动挣扎。「阿光不是喜欢河童阿姨吗?为什么不说出来?像爸爸喜欢妈妈那样说出来——」
这回,财前光没来得及遮住小男孩的嘴巴。也或许是潜意识驱使他不这么做。
「财前,你……」
「……我之前就讲过了、童言无忌,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他向两名前辈点头致意完毕,就拎着乱蹦乱跳还猛喊「我讨厌阿光」的小侄子离开。
霎时间,现场气氛骤然冷却到谷底,弥漫着一丝诡异的味道。尤其男方沉默着,久久没开口。
「那个……你……」黑河用眼角偷觑对方几下。「要不要去植物园还是药局什么的地方逛逛?」
尽管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心里却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深怕对方胡思乱想。
白石慢慢转过头来面向她,「……嗯、好啊。」
微笑的神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流露出来的气息也没什么不对劲。
「我先声明一点……」黑河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罕见地大方示弱。「假如你想担心什么的话,都是多余的。」
「我想也是。」他最清楚她的个性: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绝不拖泥带水。特别是在感情方面,绝不优柔寡断。假如过于摇摆不定、拖得愈久愈是会伤害到双方以及更多人。「我没怎样,很快就好了。倒是……」白石望着她的侧颜。「妳自己知道吗?那小子……」
黑河两肩一耸。「就算有时候的确能感觉得到……那又怎样。」
她的作法向来是在对方没确切言明之前,一概实施不理不睬策略。虽然属于消极被动的应对方式,然而对方既不出招,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若有必要,自己还得主动且默默地闪远一点。否则,万一对方矢口否认的话,情况应该不是「尴尬」一词能够形容的。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没机会,所以才选择隐瞒吧。」话吐出口后,黑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言论似乎过于自大;毕竟她本身又不是能在这种事上耍派头的类型。「总而言之,财前光不是奉『深藏不露』这句话为圭臬吗?隐瞒真正的意念……应该也包括在这里面吧。」
「深藏不露到这种程度,财前倒还挺沉得住气的。要是换成我的话……」白石打从心里佩服对方定性之强。「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什么事?」
「财前那家伙,是喜欢妳的什么地方?而且,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啊?完全没有半点征兆和蛛丝马迹。」
「这种事问我干嘛?应该去问他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值得被喜欢。」黑河随手抽起一本路过的某间书局摆在店外的免费杂志翻阅。「可能是因为我对小辉很好的关系吧?他是小辉的亲叔叔……搞不好,只是感谢的心情作祟罢了。」
「大概也有这种可能吧。」白石伸出手,让几丝长过腰际的黑发缠绕在手指上。「不过,对我来说,妳值得被喜欢的部分……很多啊、怎么数都数不完。」她颈子上围着他赠送的、被视为珍宝的桃红色围巾,身上穿着黑大衣;亮丽与黯沉的两种配色呈现出极端反差,远远望去相当醒目。
被吐槽与嫌弃惯了,一收到称赞反而会觉得不好意思。黑河守禁不住缩缩肩膀。「我、我哪里有好的地方……」
「怎么会没有?其实妳这么爱护和礼让友香里,我也很感谢妳。」
「什么?难道你是因为我爱护友香里,所以才——」
「不、没有,没这回事。」白石露出稍显讶异的表情。「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喜欢妳呢?我才没这么随便。」
「就、就是说啊。呃……」过了几秒钟后,黑河才惊觉自己似乎回答得太过顺口,双颊禁不住绯红起来。「如果要以此类推的话……我对美雪好,千岁千里就要感谢我;对翔太好,忍足谦也也要感谢我吗?」她放下原本的杂志,又随手抽起另一本,却一个字也没读进眼里;纯粹只是想用这种多余的动作来掩饰内在的羞窘情绪罢了。「怎么可能,少笨了。这两者完全没有正相关吧。」
「对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换我要伤脑筋了呢。」
「……笨蛋,别胡说八道啦。」黑河视线流连在杂志内页的字里行间、瞄过就忘,嘴巴滔滔不绝地替自己解释:「那是因为他们正巧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本来就比较容易应付……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会是一副好人样了。我就曾经被劝导过绝对不能去带顽皮又不听人话的小鬼,否则一定会登上社会新闻的头版……标题可能会是『短大保健科学生暴怒失控徒手掐死捣蛋小孩』之类的……」
白石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张报纸的版面,一阵没来由的轻微晕眩侵袭着大脑;并且对那种发展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不过,友香里那小鬼有时候真的很伤脑筋、老是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她……妳的脾气有时候又顽固倔强,我总是很担心妳会不会跟她处不来,会不会讨厌她或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