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拳馆的楼梯后,黑河才后知后觉地想放开白石的手腕。不过,还没放开就被反握回去。
「喂、你……现在旁边很多人……」女方难为情得满脸通红。
「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在自己走自己的……」
「嗨、灵异姊姊。」
两个人都被身边蓦然响起的招呼声吓着。
黑河守迅速拉回神智,恢复镇定。「……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这是在叫我吗?」她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黑发小男孩。
「灵异姊姊,妳还记得我吗?」少年指指自己,又指指正在对手机讲话的忍足谦也;手机的另一头大概是他堂兄。他们总是会聊一聊、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起争执。
「……嗯。」黑河迟疑了几秒钟、点头。
忍足翔太是忍足谦也的弟弟,目前就读国中一年级。和发色褪尽的哥哥不同,他留着一头漂亮的黑发。生性有点胆大妄为,得意技是「吐槽自家兄长」,包括远在东京都冰帝中学的那位。因此,忍足侑士时常很想念这名小堂弟的吐槽。
「——翔太,你搞什么东西?快回来!」忍足谦也震惊得眼珠子差点凸出眼眶,被暂时忽略的手机一直传出「谦也,怎么啦?」的询问。
忍足翔太无视兄长的紧张呼喊,对女人伸出了右手。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黑河守眼中明显呈现出如此疑问。白石的反应也和她差不多。
「『压岁钱』啊。灵异姊姊已经是大人了,给我们这些小孩压岁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自从发生过自家兄长房内的那则招魂事件之后,忍足翔太就总是这么称呼她。
「呜哇……没想到谦也的弟弟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呵呵呵——好有趣——」一氏裕次和金色小春都在等着看热闹。
「就是说啊、和谦也前辈完全不一样呢。」财前光感叹完毕,低下了头。「你说对不对,小辉。」
男童抬首回望向叔叔,张开了小嘴。「阿光,喜欢——」于是,他又再次被叔叔摀住嘴巴。
「小辉,要叫我『叔叔』,否则不让你讲话。」财前光一本经地纠正对方,千岁用随兴且嘲弄的语气道:「阿光,你怎么这样对待侄子啊。」
另一边,忍足翔太还在等待被交付到手的压岁钱;他哥哥谦也则持续在紧张喊叫,还作势要拉走他。
白石惴惴不安地盯着黑河守,而黑河则是盯着忍足翔太。
「……说的也是。」彷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她突然把手伸进和服衣襟里,取出了一只红包袋。
「哇!真的有耶!」忍足翔太高兴地接过压岁钱。此举立刻引起在场小朋友们喧嚣欢腾。远山金太郎和白石友香里都跑上前,千岁美雪也拖着小男童财前辉挤到前面去。丰臣秀子则是在讶异「黑河小姐是什么时候把红包袋塞进和服里的啊怎么都没发觉?难道这是某种魔术的招式吗?」。
「阿守!我也要、我也要压岁钱!」金太郎喊个没完,友香里和美雪也都不甘示弱。「守姊姊,不能忘记我!」年纪最小的财前辉则是愣愣地望着女人发呆。
黑河守面无表情地环视孩子们一圈,而后接连取出几个红包袋。袋里都只装着一张一百日圆的钞票。若非有备而来,就是已经预测到会发生这种情形。
「小孩子不能带太多钱在身上,这样就够了。」
「可是,现在这种时代,一百日圆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嘛……只能买最便宜的饮料,也太少了一点、唔!」忍足翔太被兄长的魔爪迅速摀住嘴巴、往后拖行。「有压岁钱能拿就不错了,还敢抱怨!当心你没办法平安回家、我会被爸爸妈妈责怪的!」
被嫌弃「很少」是在意料中的事情,黑河完全不以为意,因为她自己也穷到快被鬼抓走,展现出心意与诚意就够了。她正低着头,俯视一脸呆愣的男童。
……这小子似乎是财前家的小鬼。「你也想要吗?压岁钱。」
财前辉张开嘴巴又闭起、点了几下头。黑河蹲下身,从小袋子里拿出一个十元硬币和一颗糖果,摆在小小的掌心上。
「你现在还用不到钱,所以这样就够了。其它的去找你叔叔要。糖果等回家以后、旁边有大人监督的时候才能吃,不要边走边吃;你的年纪太小,可能会噎到喉咙,一旦噎到喉咙就要送医急救,这样会造成各种麻烦又浪费资源——知道了吗?」
财前光站在侄子身后,因为她的话而板起脸孔。「我说老师……十元是真的太少了吧?十元能干什么啊?打公共电话都嫌不够。妳是瞧不起小辉还不懂得判断货币面额大小吗?还有,虽然妳好像是在担心小辉的安全,但是为什么我听起来比较像是『诅咒』……」这女人的表达能力实在是问题很大。不过,他的埋怨依旧没被接收进耳里。
男童又点点头、握起手掌,稚嫩的小脸绽放出可爱的笑容。「阿光,喜欢——」
然后,他整个人被叔叔扛起、夹进臂弯、并且火速退入人群之中。
「阿光?喜欢什么啊?」小春和一氏面面相觑,后者双肩一耸。
「呃、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前走了……」十数个人堵在人行道上,比大型障碍物更难清理。
夜晚已然到来,街道因着五颜六色的灯火点缀而显璀璨夺目。放眼望去,街上尽是穿着和服的女性与穿大衣围围巾的男性,做好要去神社参拜的准备。没出门的,就窝在家里享用年夜饭和等着观赏红白歌唱节目。
「好多人啊……」小石川细心地护着丰臣秀子,避免她被人群挤到。「丰臣老师,请小心点。」
「小石川同学……」
「是?」
「你能不能不要再那样称呼我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丰臣秀子抬头仰望对方,表情天真无邪。「至少,不在学校里的时候,不要叫我老师?」
小石川健二郎顿时僵住高大的身躯,燥热感从耳根子沿续到整张脸、再从头脸位置蔓延到全身,整个人彷佛「通电」似地红到发光。「呃!这、这这这这个——您是老师,我是学生,这个、似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