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啊……他是不是害怕过度、快要崩溃了？」不断有人如此议论纷纷。霍吉校长一脸兴奋，浅江秘书已经偷偷和最近的医院和消防局连络妥当。教务长和学务长等单位主管们忐忑不安地猛啃指甲。「黑河老师，到底在想什么？虽然早就知道她行事作风有点异于常人，可是在校内玩高空弹跳这种事情实在……」

「你们在说什么？老夫不允许你们批评Miss黑河的喔！」霍吉校长不容分说替某女抱不平。「她可是为了学生才决定这么做的啊！而且高空弹跳很有意思的！你说对不对，Mr。渡边？你们应该是最了解她的吧！」

「啊、呃……」渡边修按住帽顶干笑几声。

真的是为了小石川吗……恐怕她根本就是在玩、自我满足的成分比较大吧。

小石川吞了吞口水，站在楼顶边缘朝下俯视。尽管心里决定跳下去，然而却依旧彷佛脚底生根似的紧紧黏住地面。闷在头盔里的脑袋热得蒸气熏腾，几滴汗水贴着颊面接连流下，全身汗流浃背。

「你还在犹豫什么。」某女嗓音冷不防在身边响起。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毫无高低起伏。「不是决定要做了吗？那就坚持到底，小石川健二郎。」

「可、可是，我……」

「你小子不相信我特地为你弄来的这些超高级又是进口货的昂贵器材吗？虽然是用借的。」

对方光是作出稍稍挑起眉毛象征些许不悦的微小表情变化，就足够让他唯命是从。

「不，我当然相信老师妳了。可是——」

「很好。你要知道，临时打退堂鼓是很丢脸的，包括网球部的脸在内。」黑河点点头，手掌摆在他肩上、轻拍了几下。彷佛意图舒缓对方的紧张情绪。而小石川也确实不自觉放松了一点。「那么你就先深呼吸一口，然后……」

——去死吧。

那几个轻如耳语般的字还没完整地念出来，她随即在掌上施力、将目瞪口呆的小石川往楼顶外猛力一推。他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本应破口而出的一声尖叫狠狠地堵塞在喉咙里。双脚离开顶楼地面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在「凶手」脸上捕捉到稍纵即逝的诡諊笑意；由于对方处在背光位置，使整张脸的颜色阴暗许多，两只黑眸却亮得教人心慌。他在极度精神错乱所导致的幻觉中，将那副充满邪气的面容与夜叉恶鬼的形象重迭在一起。

她、她……

她想杀我——

事情发生的经过宛如被按下慢速播放键的屏幕画面。小石川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样的念头、连呼救的空档都没有，身子就因着重力作用直往下掉。

一时之间，四天宝寺中学校园内涌现此起彼落的惊呼，融合了各种音色和腔调的惊叫声响彻云霄。

「等等——不对吧！怎么会是讲去死啊？」忍足谦也惊慌失措地大叫，整个人险些冲出铁栏杆外。「要讲应该也是讲一路顺风吧！健二郎！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白石被他吓了一跳，和金太郎一起手忙脚乱地扯住他。

「讲一路顺风感觉也怪怪的啊……谦也前辈。」财前光悠悠叹气道。「可怜的副部长。希望他『死过一次』后就会比较清醒，看清这些同伴的真面目。」

「健二郎……」金色小春已经当场昏厥了，像个肥皂剧的苦情女主角般正安稳地倒在搭档一氏怀里；后者也一样被吓得动弹不得。千岁千里赶紧跑到铁栏杆旁边，将手机镜头往下拍摄。祖师爷则抛下佛堂爱好会的成员跑到伙伴们旁边来。

接下来的发展，就和一般在电视节目中看到的高空弹跳景致相同。被推落楼顶的小石川整个人被弹力惊人的专用绳硬生生止住持续不断的下坠，又往上反弹回去；然后再坠下，再向上反弹。来来回回了无数次。若要用个可能相较适切的物体加以比喻，大概就像是溜溜球那种东西。

无论是位于最上层亦或最底楼层的人们，统统都将目光投射在和建筑物相比实在显得相当渺小的小石川；远远望去活像个任君宰割的破布娃娃，脆弱得彷佛随时会四分五裂，时不时与墙壁碰在一起。众人视线也跟着上下左右移动，每张嘴巴都张大到不能再大。渡边忘了先把牙签拿稳在手上，只能任由它掉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