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长的温和坚持下,黑河守只得心不甘情心不愿又依依不舍地向绿鬣蜥道别。虽然人家蜥蜴还是那张第一百零一号蜥蜴表情,完全没理她。
从浪速小子家离开后,第二站是——
——没了。
除了就留在家中的忍足谦也以外,众人纷纷傻眼。
「啊?『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搞什么东西啊?拜托妳把话一次全部说完行吗?很让人心急耶!」
「也就是说,」黑河还沉浸在与绿鬣蜥分开的哀怨低落情绪中。直到白石丢出一句「妳觉得绿鬣蜥比我重要吗?」的问话后才稍微振作了点。
「你们所遭遇到的祂们,全都是『同一个』。」
「怎么可能啊?难道祂还能在同一时刻同时分裂成好几个、还同时跑到我们家中去吗?而且还改变了型态?这也太厉害了……分身术不成?」一氏裕次仍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但是,我家中的模特儿假人数量可是有不少喔!祂真的能办到那种一次分出许多个的事情吗?」
「欸、这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又还没死、还没变成那些,哪可能知道祂是怎么办到的?反正就是同一个啦!」
「妳该不会是因为觉得太麻烦,所以想诓我们吧?」
「我才不会那么没品……」黑河忽然伫足脚步,低下头去。金太郎跑到了她身边。小少年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随身携带着那只心爱的宝贝球拍。
「阿守,妳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不舒服吗?」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她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光、脸型轮廓变得朦胧不清。过长的浏海遮住了双眼。
「……想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
「啊?」渡边修看了看呆愕的队员们。「什么『我』……黑河,妳在说什么啊?」
「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们……」
从她口中发出和原本些微低沉的声调截然不同的嗓音。那是一种又高又细又尖的声音。
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她微微偏过头来,「喀喀喀」几声、转动颈关节的速度缓慢而且僵硬,似乎连侧脸的线条都改变了;微笑时嘴角的高度比平常还要高出许多。
「妳……难道是……」白石满脸担忧地开口唤道:「黑河……」
「嘻、」
「她」突然笑了起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一连串活像巫婆的尖笑惹得众人一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阿、阿守……?」小少年金太郎吓得整个人往后跳开一大步,怯生生地试着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
若是黑河守本人,绝对不可能会发出那种尖锐刺耳的笑声。那听起来就彷佛被掐住咽喉、用力缩紧声带拔高音阶般地别扭难受;而且还驼着背脊、耸起双肩上下抖动。
那景象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诡异至极。
一伙人颜面肌肉愈来愈扭曲、表情愈来愈难看,脸色忽青忽白。
「怎么样?你们很想知道吗?很想很想知道吗?我会告诉你们、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唔——」
「她」侧过身来,头部和身躯都左摇右晃个不停,还用双手扼住喉咙、再度发出毛骨悚然的高声尖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想知道吗?你们想要知道吗?很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们的唷——嘻嘻嘻嘻嘻嘻嘻——我可以慢慢、慢慢的……跟你们说……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跟我来……跟我来吧……都跟我来啊……呀哈哈哈哈哈——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尖细锐利,像是拿着根针刮在玻璃上所制造出来的音效,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听音乐听习惯了的财前光非常清楚,普通人绝对发不出那么极高频率的声音。彷佛连空气都震动了起来。
一群人冷汗直冒、凉颤直打、寒意四起;有几分钟的时间,只能呆立僵直在原地,汗水如瀑布般狂泻而出。
「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远山金太郎率先起音,其余人等也像逃命似地接连飞奔离去,响遍街头巷尾的惨叫声极其悲壮凄烈。
尖笑声轧然而止。「她」身躯一震、又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眼神和面容都已经恢复正常。
黑河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喂……虽然是我主动偷偷用降灵术召唤祢的灵想小小捉弄那些人一下……但是也别吓他们吓成这样啊……那种笑声是怎么回事啊?恶心死了……」
耳边隐隐约约还回荡着那把尖细刺耳的怪笑声。
后记1:
「希望那些家伙都能平安回到家里……」
黑河朝人群逃离的方向望去;特别担心着部长的安危。
「还有你,」她瞥了阴暗的墙角一眼。「明明知道千岁千里有喜欢观察野猫的习惯毛病,竟然还把他带到后山去,到底在想什么……」
「『十六夜』。」
黑猫的身子全然隐没在阴影中,那块角落只闪着两点碧绿诡諊的光芒。
「真是……反正应该算是结束了吧。那家伙应该闹够了、不会再去找他们玩耍了……」黑河吐出一口长长的气,随黑猫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幸好『次郎』还算够机灵、知道要跑出来,驱赶那只狐狸的工作才会比较轻松一点……虽然召唤不了犬神,不过没鱼虾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