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并非拘泥于此等世俗小事之人。」祖师爷闭着双目念念有词。
「什么拘泥而已,根本就是计较得要死。像一根扎在心上的鱼刺、不对,应该是插在心脏上面的『钢筋』吧。」财前光毫不留情地出声吐槽。
「就是说!不然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和白石讲话。根本就是在闹脾气!」一氏裕次帮着继续戳破祖师爷的真正心思。
「贫僧只是在思考一些人生道理……」
「你根本就已经烦恼到泥淖深渊、无法自拔了!」忍足谦也用手背由后方拍了祖师爷一下,转头面向好友。「喂、黑河那家伙打算怎么解决阿银这件事?」
「唔、其实那个……」
在部长回答前,一氏裕次便插口抢白道:「关于这点就不用担心了!因为阿银已经打电话给他在不动峰的弟弟啰!」
当这项秘密被当场揭穿时,石田银很明显产生了极大的动摇,脸色变得更僵硬、宽厚的肩膀大大地震了几下。「为什么、大家会知道……」
「不晓得,是小守守说的。」金色小春耸了耸双肩。「他们还提到要过来一趟呢!可惜不包括神尾君……人家好伤心……」
「啊……那是因为橘君的妹妹好像收到了消息,才打电话给她……应该是石田铁君讲出来的……」白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祖师爷的神色变化;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不愧是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祖师爷大人;打坐的姿态依旧笔直,气度依旧凛然恢弘。
「是小杏吗?所以桔平也会来吗?」千岁腿上躺着正在瞇眼打盹的花斑猫「四象」。
「对啊。所以到时候为了别让橘君扑空,你可别到处乱走啊。」
「哦……如果我到时候还记得的话。」千岁笑着摸了摸「四象」的头;猫咪从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不明声响。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要是阿银真的还是想不开的话,就只好让石田弟亲自出马来开导了。再怎么说,他应该是最了解他哥哥的人吧。」
队友们说的都没有错,石田银自己心底清楚得很。
之所以不愿意和部长讲话……也的确就只是在使性子罢了。
即便被嫌弃「原来祖师爷也有幼稚的一面……」他也认了。
然而,当被建议「干脆就以『网球佛经』来称呼阿银吧!」的时候,他却又不愿意就此妥协接受。
事实上,他自己也明白这种称号是多么愚蠢。连他自己听了都想放声大笑。
所以,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执着、坚持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
重点就是——石田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讲出来肯定会被伙伴们吐槽吐到撞墙跳楼的烂心声。
祖师爷终于了解到,性情一向稳如泰山、这么受众人景仰的自己也可以难搞到这种地步。
「呜哦哦哦哦——贫僧、贫僧竟然——」
那几天,四天宝寺中学所在的位置会时不时传出奇怪的吶喊声;吶喊呻吟声中伴随着无尽的懊恼和忧郁情绪。
「阿银他……没问题吧?」
窝在保健室内的众人都同时望向佛堂爱好会的方向。
「别管他啦。他不接受被叫做网球佛经,又不肯让人开导;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有够难伺候的。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敢说阿银,妳才是那个最让人头痛的家伙吧。」、「全世界就老师妳最没资格批评我们了。」
黑河守依然趴在办公桌上翻阅着旧书,把周遭那些针对自己的吐槽当作耳边风,展现出十二万分超然若定的气度。那本应该已经完全死亡的破烂书本,在旧书店那位中禅寺老人的巧手救援之下再度复活,以穿线装订的和缀形式重返人间。
「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小子全都挤在这里,需要帮助的人都被吓得不敢进来了。」
为了展现出自身平易亲和的一面、也顺便推广网球部的搞笑风格用以招生,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所幸担任起接待大使,泡茶按摩嘘寒问暖样样来。搞得上门的师生惊吓度远大过惊喜度。
「我想,银前辈不接受的理由应该是——他自己也知道计较这种事情很蠢、很愚昧吧。」财前光一针见血地道出祖师爷的真正心声。「他想放手,却又放不了手,不晓得在坚持些什么;大概是由于无谓的自尊作祟而拉不下脸之类的……而且,我想银前辈自己应该也觉得被别人开导什么的有辱祖师爷之名吧。」
「阿光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小石川跟着附和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应该就是只能在旁边陪着阿银,等他弟弟来吧。」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艰辛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