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人听我说话。
每个家伙都只会趁隙逮我的小辫子而已。像那群挤在下水道里苟且偷生的阴沟老鼠一样。
所以我要做到——不会被抓住马脚的程度。
是自己干的,就老实承认、不要缩头缩尾。
原因……不重要,因为不会有人相信。
「打小报告」是小人的行径,只有小人才需要偷偷摸摸在背地里告发别人。
所以我绝对不会打小报告。
我不想当阴沟老鼠,因此要选择光明磊落。
『人生不是是非题,而是选择题』
我不知道打小报告的行为是对还是错,或许这个社会上的确需要那种打小报告的角色。
但是我选择绝对不会去做那种行为;更不会私底下议论或诽谤他人。
跟我自身无关的人事物,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也没有在乎的必要。
更绝对……不会说出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事。就算那件事情对我有利。
因为不会有人相信。
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
不会有相信我的人存在。
「——我相信你啊。」
正沉浸在自我怨念世界中的黑河守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朝前后左右四下张望、疑惑是否有谁读到了她的心思,接话接得如此顺口。随后便看见七嘴八舌的网球部校队队员吵吵闹闹着迎面走来。
「裕次,你那种怀疑的表情,摆明了就不相信人家嘛!不相信人家对你的心意!」
「所以我就说了我相信你嘛!」一氏裕次努力着想反驳好搭挡对自己的误解。「就算你一下子喜欢黑河、一下子又对那个医师深感兴趣,一下子又说爱上美式足球部还是卡巴迪部的谁谁谁的,我也还是相信你的!」
「哼!才怪!」大耍脾气的金色小春不高兴地撇开脸。「要是你不相信人家的话,那人家就真的不理你了!」
「呜哇啊——小春,你不要这样啦!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了啦——」
无视网球部的热恋情侣争执不休,忍足谦也举起了手对来人打招呼。「啊!黑河。妳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要回保健室去吗?为什么会跑到三年级的校舍楼里来?」他顿了顿,脸上浮现诡异笑容。「难道说,妳是跟白——呜喔!喂!妳这家伙竟然踹我!?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教室前面耶!」
黑河收回行凶的那只右脚,无视抱着小腿跳来跳去的浪速小子,对着石田银发问:「小金呢?」
「阿光要回教室,顺便把他带回一年级班上去了。」小石川代替祖师爷回答。「阿光这小子,好像很疼金太郎呢。他好像提过家里有个小侄子……」
「小守守!妳听人家说、听人家说啦!」金色小春推开紧黏住自己不放的搭挡,扭动身子跑到她面前。「裕次这家伙好讨厌!都不相信人家,人家不要跟他好了!人家要跟妳在一起!」
「小春,你不要这样嘛!不要抛弃我——」一氏扑了过来,抱着小春痛哭流涕。
黑河瞪着面前那团混乱,心中除了满满的无奈、更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精神放松的感觉。
所有人突然都静了下来,视线全打在她脸上。
「……干什么?你们怎么了?」老实说,她还真不习惯这些人安静的样子。
「老师,您……」石田银举起食指,「刚才笑了。」
「什么?我?」黑河愕然着抬手抹抹自己的脸,叹气。「……我又不是真的机器人或铁石心肠还是罹患颜面神经瘫痪症什么的……怎么可能不会笑。话说我不是常常在笑吗?」自从来到这所四天宝寺中学、认识了这群人之后。她想自己在这短短还不到两个月内笑的次数加起来、恐怕比过去二十年间笑的次数还要多了不晓得几倍。
「不是啊、妳刚才那种笑,嗯……怎么说呢?」小石川留着一头推高的发型,后脑部位像是被割草机修整过的草皮,摸起来短而刺手。他搔了搔后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很……温柔?」
「呜哇!健二郎,你不要命啦!」浪速小子像是被触动奇怪的开关似的、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叫。「嘿嘿嘿!我要去告诉白石,你完蛋了——」
「小健健!你这样是不行的喔——」小春故意拉高拔尖嗓音嚷嚷,引来班内许多学生的注目。一氏也模仿着小春的声音重复:「这样是不行的喔——」
「呃!?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不要误会啊!不要到处乱讲啊!老师妳也不要误会——」唯恐当真被部长听见的副部长焦急着替自己开脱。
「误会(ごかい/五阶)的上方是几楼?」、「六楼——」
「你、你们,不要用那种欠揍的表情和口气讲冷笑话啦!很讨厌耶!」小石川难得大声咆哮着吐槽伙伴。
全场最平静的人物大概就是石田银和千岁千里。前者认定副部长根本就没可能吃下那女人;后者则一径作壁上观看好戏。
「……别吵了,明天不是就要考试了吗?赶快统统回教室去吧。」黑河不想承认自己对那种无聊的谐音冷笑话感到趣味的事实;她无奈地叹完气,把脸转向最高的那位三年级生。「对了,千岁千里,关于你的视力……」
上课钟声无巧不巧地适时响起。
「妳要对我说什么?」千岁抿着嘴思忖,然后弯起唇角。「算了,等下课以后再谈吧。」
「……那你下课后来保健室一趟。」
黑河目送那些兴奋过头的人们一个个归返回巢,自己也准备打道回府,往反方向离去。
在回自己的地盘前,她猛然想起了有件被她遗忘到脑后的重要东西、忍不住骂起自己,懊恼得差点去撞墙。
「该死……我把背包忘在那栋楼的顶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