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抓起那堆东西想冲出门追上妇人时,门板便被唰啦一声推开。
来人是是一名留着栗色大波浪鬈发的少女,头上夹着嫩绿色泽的小花发夹,双眼戴着墨绿色的虹膜变色片。
「老师,不好意思,请问妳现在忙吗?」月宫彩香微微行了个礼,端出甜美可人的笑脸。
「……有什么事?」
少女身边站着一名额角流血的男学生,表情因感到疼痛而显狰狞。
「我们班的同学不小心跌倒撞到头了,我身为保健委员,当然有义务护送同学过来啰。」
黑河放下抱在怀里的物品,面无表情地招呼男学生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
「怎么跌的?」她一面作例行问话,一面准备药品和敷料。
「那个……我刚才走在走廊上想回教室,忽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就这样撞上窗户……」
「是这样吗?那窗户没事吧?」
「好像有点裂痕……」男学生还没回答完,随即哭丧着脸。「老师,妳竟然先关心窗户……」
「要是学校公物损毁的话还要花钱修理……」
男学生的眼里充满了哀怨情绪。
「开玩笑的。」黑河没所谓地耸耸双肩。「好像被人推了一把……是被谁推的?」
「不知道,我那时候晕了一下……等到清醒一点的时候,月宫同学就在我旁边,说她出来帮老师送东西要回教室刚好经过,正巧可以送我来保健室。」在提到月宫少女的时候,男学生一副天赐艳遇、心花怒放的欢欣貌。
「晕了一下,也就是说这当中出现了最少几秒钟的时间差吧。」黑河先用生理食盐水洗去血迹,再拿沾碘酒的棉花棒碰触伤口。男学生忍不住皱起脸,「嘶」了一声。
「呃……应该是吧?」男学生两颗眼珠子往上一翻,神色十分茫然。
「有听到任何走路或跑步的声音吗?是不小心被撞到还是有人故意朝你撞过来?」
「啊……我不确定耶。因为我那时候正想着吃到破产大楼餐厅的饭和之后的驱除梅雨搞笑之旅要去什么地方,所以没很注意,有可能只是刚好有人经过擦撞到……」
「搞不好这一撞就会脑震荡或头破血流而死,还有时间让你想什么食物和旅游。」某女用没好气的语调数落道。
「老师,请不要诅咒我啊……」男学生扁着嘴巴,满脸委屈。
毫无同情心的黑河守没理会对方,继续追问:「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呃、这种推论也太阴谋论了吧……我想自己应该没和谁结怨才对,和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
「这可不一定,人心是世界上最难看透的东西。人心隔肚皮,你哪能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
男学生一张脸皱得堪比梅干,已经快要流下两条伤心的瀑布泪。
黑河一面替对方清洗伤口和止血,一面漫不经心地在脑子里整理听进耳的信息。
推倒、晕了几秒钟、醒来、看见、没注意到脚步声……
黑河突然彷佛瞬间理解到什么似地身躯一震,接着猛然转头面向正在填写就医登记表的少女。
「老师,妳怎么了?」
月宫彩香也抬起头望过来,清丽面庞上的双眼笑弯得犹如两枚新月。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黑河老师。」
黑河抿着唇转开视线,在男学生的伤口上覆盖纱布、贴上透气胶带。
「如果有会头晕或想吐的症状,一定要去医院详细检查。」
「我知道了。」
「记得,顺便绕回去看一下玻璃有没有裂开或破掉。」
「老师,妳很讨厌耶!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生性乐观又脱线的男学生把她的奚落和吐槽自动转换成是一种放松心情的另类方式而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由同班的保健委员护送回教室。
月宫彩香先让同学走出门,然后稍稍转回头。
黑河站在原地没移动,侧眼回望向少女。后者正在注意摆在雕花小圆桌上的那些头巾、口罩和太阳眼镜。那些女性味道十足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属于这空间的主人;很明显是哪个上门的谁、粗心大意而遗留下来的物品。
「黑河老师。」少女收回视线,先轻喊了一声,接着绽放微笑。「妳……」
「有没有『罪恶感』?」
简单的几个字,却毫无预警地重重敲在后脑上。产生短暂的晕眩感。
虽然想把那几个字反丢回去,却开不了口。
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少女即礼貌性地欠身、关门离去。
——或者该说是作不了任何反应。
黑河守全身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毛细孔开始沁出冷汗,绵密地铺盖于肌肤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