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快回家去,护送什么、不需要。我还没无能落魄到需要小鬼保护的地步。」黑河头也没回地冷声开口。
「黑河小姐——我们去四天宝寺公园看月亮和星星——」女导师边走边举高手臂,在空中画圈圈。
「刚刚不是已经讲过了,快点回家的吗!哪里都不准去!」
丰臣秀子张大嘴巴,抓来看起来「最无害」的小石川、躲在他身后,仅探出两只通红的眼睛,活像个被长辈责骂的孩子。
「黑河,妳怎么了?干嘛这么凶?」忍足谦也见状,神情略显责备。
「我本来就是这样,管那么多!」对方回话的态度也愈益暴怒。
吃醋、嫉妒——黑河守觉得这样胡乱发脾气迁怒的自己糟糕透顶、讨厌透顶,然而却克制不了暴烈的情绪。
她咬着牙、想把丰臣秀子抓回来,却只是更让对方玩起躲猫猫。
「妳不要骂我……」女导师躲在网球部副部长后方、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嘟嘴低喃。
黑河瞪着自己定格在半空中的手臂。
×
『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要骂我?小守做了什么坏事吗?为什么他要这么生气……』
女人抱住小女孩、抚摸她的头顶,泪流不止。
『不是、不是这样的……』女人紧紧抱着小女孩,挨在她耳边啜泣。『妳没有错、没有错,错的是我、错的是妈妈……』
若不是母亲及时把她护在怀里,只怕飞过来的花瓶会将她一颗幼小而荏弱的头颅击成粉碎。
困惑、惊惶、恐惧、害怕、疼痛——各种负面的情绪和感觉占领着小女孩稚幼无知的内心。
从母亲的臂弯望出去,那个不是她生父的男人还在乱摔东西、咆哮怒吼。
她看得见那些围绕在男人身边,面目丑陋凶恶的怪物;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俗称魑魅魍魉的东西,容貌和长相一副比一副还要丑恶猥琐,全都是被憎恨污秽的心灵吸引过来的。
小女孩感到害怕、非常害怕;怕得浑身颤抖。但是她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眼睛不从那些奇形怪状的精灵和妖鬼身上移开。
鲜血从女人身上潺潺流下。
洁白的、洁白的肌肤
艳红的、艳红的
鲜血
×
「不要……骂……」黑河忽然身躯一晃、举起双手扶住额头,几滴冷汗沿着脸部线条流下,左脸上的贴布被汗水沾湿,长长的发丝黏着后颈肌肤。「我……不……」
「黑河,妳还好吗?不舒服吗?」
她没有望向后方的白石,却能准确地避开他探过来的手。
「咦?」
男方呆了一下,转头望着三名伙伴。后三者也只能回以差不多的疑惑表情。
半晌,黑河才放下手臂、抬起头,瞳眸无光,面无表情。
「……我不骂人、快过来,妳家在哪里,我送妳回去。」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丰臣秀子。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又躲了一会儿,丰臣秀子才战战兢兢地走出小石川背后,将手交给对方牵着。
黑河回握着对方那只软软细细的手掌,低声咕哝。
「我不会放开……」
女人松开了牵住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听见自己在呼喊妈妈
『对不起……』
最后一次面对面,女人依旧泪流满面。
『小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妳……』
打有记忆开始,女人的眼泪就似乎不曾停过。
女人哭得伤心欲绝;小女孩一点也不想责怪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黑河牵住丰臣秀子的手,低着头、继续往女导师报出的居住地点前行。稍有醉意的丰臣秀子虽然言行举止都瞬间倒退成幼儿兼智障儿,不过假如被问了明确的问题,还是能思考、也答得出来。
旁边四名网球部部长与校队队员都察觉出来黑河的反应显然并不对劲,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她眼里似乎没有了他们的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极不协调的怪异气氛急速扩散开来;每一口吸进体内的空气都沉重得在压迫肺部。
背着沉重球袋和书包的四个人不停地面面相觑,却没有人能回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