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热爱速度并且性喜追求速度的忍足谦也,肯定也会爱上这种快到好像要飞起来的感觉。
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抛到脑后,只管往前奔驰。
只需要往前看就行了。
黑河想了想,然后轻蹙起眉、无意识地缓缓摇头。
不……果然还是不能只注意前面;如果突然从旁边窜出个什么东西,真的不摔死才怪。还是不要乱教坏小孩好了。他们还有全国大赛要应付,起码等那场大比赛结束后再说。
会喜欢赛车吗?如果是他小子的话……
此时此刻,除了远山金太郎以外、黑河守发现自己对那些人一无所知;除了网球和搞笑,不知道他们额外的兴趣是什么、喜欢什么、擅长什么。部长的话,倒是比较熟悉;白猫、有毒植物、小说、保健控、吉士焗饭、迷幻电音……等等的。也仅止于此。
阳光和煦,空气温暖。
在竞速的过程中,黑河觉得自己就彷佛与风完全融为一体;她觉得自己就是一阵风。虽然还没死、也并非凭吊什么人,不过她脑海中却莫名响起了歌曲《化为千风》的歌词。大概是在MP3里听到的。久了,便不知不觉深植在记忆中。
『化为千风我已化身为千缕微风
翱翔在无限宽广的天空里
秋天化身为阳光照射在田地间
冬天化身为白雪绽放钻石光芒
晨曦升起时幻化为飞鸟轻声唤醒你
夜幕低垂时幻化为星辰温柔守护你』
总觉得,这首歌的意境和自己的心境有点相似。
想着想着,眼角便不自觉产生湿润感,鼻腔微微发酸。提到音乐,就会反射性想起爱听音乐也擅长作曲的财前光;他所赠送的那片音乐光盘还留在她的背包里,还没实际听过。
渴望守护着什么人事物的心情;即使是死了之后,也……
虽然实在不怎么想承认……
但是,还真想念他们。
刚才摔车的时候,脑袋好像也撞到了地面;虽然有一层材质坚固的安全帽保护着、头部没受到直接的创伤,但是间接的冲击却无法避免。现在耳朵里正嗡嗡作响、还有点晕眩的感觉,天地都颠倒过来了、头下脚上……
「真是的!就算再怎么舍不得停也得停啊!总要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啊!」不晓得是谁在讲话,所有的声音全在脑子里糊成一团。「骑着有问题的车、速度又那么快,妳刚刚的时速已经超过两百公里了哦!万一摔断颈椎或什么地方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再怎么不爱惜自己也该有个限度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痛到动弹不得。她只管加速加速再加速——完全没留意时速表;哪天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意外。
「小潮,妳根本就是在诅咒人家吧……」中年男子移走叼在嘴上的长烟管,貌似沉痛地吐出几圈烟雾。
船越老人完全不将黑河的抱怨放在眼里,「放心啦!妳这小鬼真要死掉的话,早在闯进来的那一刻就该死了,哪还能苟活到现在。妳说龙头有问题是吗?」老人对身旁的中年男子吩咐:「土瑛,把车子牵回去,再仔细检查看有没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正。」
中年人的全名是土岐瑛太(ときえいた),老人擅自把他的名字简化、习惯喊他为「土瑛」;有时候也会称他作「阿时」。
「是,老大。」
于是,几名维修处人员就这么将黑衣骑士扔在原处,只牵走黑色重机。彷佛那台重机的重要性远大过骑士。当中有名身上刺青、虎背熊腰、嚼着烟草的壮汉,在临去前还用轰隆隆的大嗓门撂了一句「黑河,妳不要堵在车道上挡路、简直像个大型障碍,车手们都没办法练习啦!要死的话,滚到旁边去再死吧!」
以上那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确实」只是出自玩笑心态、的确只是玩笑话、真的真的只是纯粹的玩笑话——虽然听起来却完全不像,不知情者肯定会被吓得三魂七魄飞得半点都不剩。这间船越赛车场成员的粗鲁粗俗程度,又比三船拳馆更高了几阶;起码在拳馆内,周遭人还会看在馆长夫妻与管理人的面子上礼遇她、当她是大小姐。
其实没什么要紧。假如对方太和气太温柔的话,她反而会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会手足无措、会产生闪躲心态。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就是如此困扰。
还没酝酿起的伤感情绪立刻就被旁人的状似无情打得烟消云散。
「啧……你们这些才是品行不良的老不死、臭流氓,统统下地狱算了。小心我宰掉你们全部。」
船越梢和武田潮蹲在黑河旁边格格笑。她们了解年轻女子只是嘴硬心软,口头埋怨几句罢了。「黑河君,妳站得起来吗?需不需要我们去拿担架?」
「不用,再让我躺一下就……」
重机引擎声渐行渐近,地面不停震动着,然后静止;隔着一层安全帽的厚度,听起来十分遥远。几分钟后,一道欺近的人影遮住了阳光,一只戴着深蓝色防摔手套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那只手很大,是成年男性的手。
手的主人是一身蓝色调的车手日向佑圭。他摘下全罩式安全帽和头套,一头稍微凌乱些的黑发修剪适中;只是浏海有点长。
「黑河小姐,妳是女孩子,还是不要一直躺在地上吧。」
他总是这么称呼她,口气温和、态度有礼。
一开始,日向本来想直唤她的单名、还笑着表示这名字很有男子气概。不过在被狠狠瞪了几眼外加被怒斥「不要叫我的名字」之后,他就很干脆地放弃了。倒不是害怕对方会真的动粗之类的。不知怎地,日向佑圭总觉得黑河守似乎有意闪避着他;宁可扯开嗓子和其它流氓互相拍桌叫骂,也不愿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