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要走了。」
「哎、妳等一下啊!吃完饭再走……」
「我真的还有事,必须离开。」黑河朝妇人鞠躬。「伯母再见。也请替我转告伯父,两位都请好好保重身体。」她拍拍大狗的头顶几下、说声「次郎好乖」以后,随即小跑步离去。
「欸、妳等一……」远山家母亲抱着装满东西而沉甸甸的购物袋,接下来又要忙着准备晚餐、不可能追上去。「唉、真是的。」
感觉手中的牵绳正被不断扯动,妇人先低头看了看表现更加兴奋的大狗,再依循牠注视的方向望去。
远山金太郎低着头、踏着有气无力的步伐走来。
印象中,妇人从没见过自家儿子如此情绪不振过。
「妈妈——妳在外面做什么啊?」远山金太郎抱着扑向他的大狗,任由对方摇着尾巴舔拭自己的脸。「次郎,我回来了。」
「金太郎,你回来得正好……」妇人放开牵绳,把狗丢给儿子。「你的这个书包是怎么回事啊?」
「啊?」小少年意兴阑珊地扫了红棕色的书包一眼,好像那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样。「是我的书包耶……为什么会跑到妈妈手上?」
「还『为什么会跑到我手上』?」妇人抱着购物袋的那只手使力使得青筋尽冒、几乎要将袋身连同里面的蔬菜水果和面包等食物给统统捏烂。「你的书包也未免太轻了吧?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呃……网球和《Cool》……」
小少年发现母亲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回答的声音也愈来愈小;最终趋近于无。
「……以你第一次期中考那样的成绩,竟然还敢不把课本供奉在神桌上,照三餐烧香膜拜?!」史上兼地表最强的生物˙欧巴桑拔高嗓子、发出比平地一声雷更恐怖的怒吼。
「你这孩子究竟是去学校做什么的啊——」
「呜哇!妈妈对不起啦——」
时序拉回到现在。远山金太郎一面回想——不包括被母亲狠狠修理、差点吃不到晚饭的过程——然后抬起颓废的上半身,奕奕神采又回到了小少年脸上。
「所以,我相信阿守!她绝对没有变坏、也绝对不是故意对我们不好的!她一定有什么理由,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金太郎信誓旦旦地对前辈们拍胸脯挂保证。
「你这小子还真是……」明明哭得最伤心最凄惨的就是这孩子;却还是比任何人更信任她。
这也无可厚非,在场就是他和她最早认识、相处的时间也最长;纵然不属于从出生那刻就在一起到大的真正的青梅竹马。
在纠缠与被纠缠的互动当中,无形间也建立了赖以依靠的信任感吧。对于同样都是独生子的黑河守和远山金太郎而言,两个人的关系就好比亲姊弟一样。甚至比亲手足更加亲昵。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视为「主人与宠物」的关系。
「我想,可以确定的是……黑河那家伙会突然表现得这么异常,应该和最后那通电话有关吧。」一氏裕次以猜测的口吻道。
「母亲打来的电话……吗?」忍足谦也一手撑着头颅喃喃自语。
「可是就算有关,手机里的通讯簿数据根本就已经销毁殆尽了、拿不到号码啦。」
手机里所有的数据全都被销毁……换句话说,他们的电话号码、包含传给她的那些简讯内容可以说也已经都付之一炬……付之一踩。
丝毫不留给人后路、更斩断自己后路的作法,果真一绝。
「或许三船师父和枫医师他们会知道些什么。可以去问问他们吧。」金色小春捧着脸蛋,沉沉叹气。「如果是小守守的母亲,他们曾经见过她吧。呃、虽然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过往了……」
他老兄果然不愧对「伪少女」的身分;其柔软度之惊人,甚至有能耐摆出或许连女孩子都办不到的鸭子坐姿。
「可是,为什么接到母亲的电话……会气成那副德性啊?一般不是应该会觉得高兴吗……」小石川搔搔脸颊,头上飞满问号。
「谁知道,这应该要问她本人才行吧。也许那家伙的思想就是这么异于常人,不能用一般的角度去看待她。」千岁千里开始觉得有点疲倦又没劲,掩嘴打了个哈欠。与其私底下讨论「非常人」的伟大和贡献讨论得再怎么热烈,倒不如多发生几件会让人目瞪口呆的怪事还比较有意思。
至于似乎可能大概好像或许有点喜欢黑河守这个「非常人」的倾向的白石某部长,也渐渐被校队队员们归类在「非常人」的特殊种族之内,而且还是「凡人所不能及」的高度、高耸入云、高到大气层以外。他老兄正在和祖师爷埋头研究那些少量的玄野川阴阳流的文献资料,小少年金太郎则是在一旁叽叽喳喳个没完。
「千岁,你吐槽的功力好像有进步啰!」搞笑二人组同时对他竖起大拇指。
「好说,托各位的福。」千岁也回敬了一记标准的执事礼。
「唔、感觉好刺激啊。」说归说,财前光的口气听起来却相当意兴阑珊,淡然的脸色也没什么起伏波动;大概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像在演推理剧的气氛。前辈们不这么觉得吗?」
天才少年对那些看不懂更无法理解的古文内容已经失去了兴趣,正躺在榻榻米上听音乐兼打盹。
「……阿光,你讲话有够没诚意的。」
象征无奈的叹息声此起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