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慌乱不已的宇垣翎满脑子都充斥着幸村精市的温柔笑容;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眼角眼眶开始泛泪。
他那么善良、那么体贴,可能就是在网球和艺术方面要求严格了点……但是绝对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就当少女在脑中反复将少年的好与优点全部整理过一遍时,病床上的他脸色由惨白渐渐转为铁青;病房里没点灯,不过她却彷佛看得见对方印堂正在发黑。深蓝色的微鬈发丝失序地散落在枕头上。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
要阻止,必须阻止!
翎咬住牙心一横,用整个人的重量压制住幸村,使尽毕生全力、冲着他耳际呼喊:「幸村精市,你给我振作点!给我起来、醒过来!」
——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都只是梦!你只是在作梦、在作梦而已!
「快醒过来、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否听见了少女的呼唤,少年突然掀开了双眼眼睑。
然而,那双美丽的蓝紫色眼睛却不如以往那般锐利精明,而是呈现涣散失焦的状态。少女对于这样的眼神感到万分恐惧。
「黑……猫……」
「什么?你在说什么?」
「黑猫……」幸村用双手抓着自己浮满筋脉的颈子,压抑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痛苦不堪。「黑猫……两条尾巴……」
「你在说什么?猫怎么会有两条尾巴呢?」宇垣翎被他的异常表现吓得不轻、眼泪直流,情绪焦急激动。「这里根本就没有猫啊、这里是医院!幸村、你清醒一点啊!」
少年病患的情况愈来愈不乐观,少女考虑着是否该去找来值班的护士。
可是,这么一来,她偷偷躲在病房里这件事就会曝光;到时候一定会被赶出去,说不定还会被网球部的其它人发现……
宇垣翎完全没有力量束缚住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拼命挣扎又不知所云的幸村,只能干瞪眼又干著急。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和自己比起来,果然还是对方重要得多;先保住他的安危比较要紧。
正当忧心忡忡的宇垣翎想动身前往值班室找来护士时,手腕却无预警被握住,吓得她整个人跳起来。
「幸、幸村?」
「……不能让院方人员跑来、妳会被看到……」
为了及时抓住对方,幸村侧身躺着、尽量伸长手臂,上半身几乎滑出了病床,差点摔下地面。宇垣翎赶紧折回来扶住气若游丝的他、把他扶回病床上。
「幸村,你醒过来了吗?没事了吗?感觉怎么样?」这时,少女才发现少年的肌肤冷得像冰块。她赶紧抓来被子裹住他,再把自己的睡袋和薄被统统往他身上盖。
「唔、还不能说很好……」幸村现在的感觉比长时间没休息地练球还要虚脱疲倦;暂时只能裹在被子里躺着、等待体力恢复。顺便擦拭一下满头大汗。「阿翎,我有点口渴……妳可以帮我倒水来吗?」
「可、可以!当然没问题!」宇垣翎用衣袖胡乱擦拭泪涟涟的眼睛,「不管你要喝多少都没问题,我能去搬几大桶水来给你!」
「呃……几大桶就不必了……」幸村嘴角微扬,觉得既无奈又好笑。「而且,妳是搬不动水桶的吧。」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替你办到好!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不要客气!」宇垣翎迅速倒来满满的一杯子水,接着连忙扶起幸村、立起枕头,让他的身子有所依靠,能好好喝水。应幸村的要求,一连串动作都是在昏暗中完成的。开灯的话,有被路过院内人士发现的危险性。尽管不晓得少女方才那样大叫,有没有引起注意就是。
「真的吗?」幸村慢慢咽下一点水,扬起虚弱的微笑。「那么,我要妳答应我必须办到的事……就是一定要保护自己、保重自己。」
因为现在的我……可能暂时没有保护妳的力量。
宇垣翎瞪着幸村,有股没来由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明明都已经快要、是已经自顾不暇了,竟然还有余裕担心别人、担心她。
外表纤细温柔、内在坚强大器;在宇垣翎心里,幸村精市是个内外兼具的完人——以少女的角度来看,若要形容他老兄是个圣人或「伟人」也不为过。
「阿翎,我不是说过了吗?妳不要在我面前掉眼泪喔、我还是喜欢看妳笑的样子。」
「谁、谁叫你……故意讲些会催我泪的东西嘛……」
「我哪有……好啦好啦、冷静下来。」
「……对了、幸村,」宇垣翎用双手摀住泛红的鼻子,嗓音闷闷地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什么黑猫?」
「刚才我稍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只有两条尾巴的黑猫、就趴在我身上——这样近距离地和我互相凝视。牠的一边耳朵少了一小角,眼睛是碧绿色的、亮得好像会从内部发光的宝石一样。」幸村边说边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阿翎,妳都没看见吗?」
宇垣翎摇摇头,一脸茫然。「就算我只顾着担心你的状况,其它的什么都没注意到……不过这里是医院,不可能会有动物跑进来的。而且我真的没看见有什么猫。」
幸村默默地点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