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将视线在伙伴们间来回绕转、满腹无奈,突然有种「被推入火坑」的错觉。不,是早就深陷火坑之中,无法自拔。而且是他自己甘愿跳进去的。
现在这年头、景气和时机都差劲透顶,就连当个社团部长都必须如此艰辛刻苦;不对,是仅限于担任他们网球部的部长才是。
金太郎仍旧不服气地大喊:「我怎么可能办不到!要是我想的话,我也可以——」
「小金,」当时,白石捧着盒子,对着小关西新星开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小少年嘟起嘴巴,满脸心不甘情不愿。毕竟前辈们所说的都是事实。只要目睹黑河守挥下正义之拳脚铲奸除恶,远山金太郎就会兴奋得无法自己、慷慨激昂、替她摇旗吶喊,甚至常常自己也会搅和进去,把情况弄得愈来愈糟糕、更一发不可收拾。
「黑河她……」部长抬起眼眸,不动声色地观察后辈的言行举止。「是不是和神社有关?」
看着远山金太郎瞠目结舌的惊讶表情,根本就是不打自招、简直是在问「你怎么会知道」;白石就立刻明白自己的推测和想法是正确的。
趁对方还失神着反应不过来时,他也抱着盒子赶紧溜掉。
和神社有关吗?难道和他之前做过的限制级梦境也有关系?但是,那些梦里的人并不是她,只是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幻化成和她一模一样的长相。虽说,在石田银的宿舍里时所作的那段短暂的白日梦……那名穿着神官服饰的年轻女子,应该就是黑河守本人没错。
莫名其妙——没来由的,就是如此认定;毫无根据。硬要解释的话,淡漠的眼神和没什么表情的脸蛋、连同长过腰际的黑发都毫无二致。此外,虽然没实际亲眼看见,不过他却知道对方左眼下方和右前臂上有疤痕。
「到底是怎么样呢?你觉得呢?」白石转头询问白猫。后者正窝在他的床铺一角,瞇着双眸,两只前脚蜷缩在胸前;并且从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谜样声音,肩膀和背部都随着呼吸运动而起起伏伏,看起来活像一大团会动的雪球或棉花,灵活的长尾巴时不时左右轻扫。由于他的右臂又涂了黑河守给的药,因此猫咪怎么样也不肯接近主人。
他转移视线,投向房间的窗户。
窗外的衣钩上又吊着那团深灰色的东西了。
如果,那东西确实和梦里的物体相同的话……
白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然后伸出手,小心谨慎地往那团物体移近。
快了、就快碰到了,差一点点、再差一点点……
他听得见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鼓动的声音、收缩和舒张力道强得彷佛正撞击着肋骨,异常响亮;脉搏节奏清晰明显得让他感到不适。头部两边的太阳穴位置也正隐隐跳动着。
只不过,在实际碰触到它之前,那团东西又重演了一遍先前的剧目、唰地一声往下坠落。
「呜哇!」尽管在心理方面没受到很大的惊吓,但是却无法遏止自己因为眼前太过突然的发展而喊出反射性的惊叹、并且大步往后跳离;霎时间,只能眼睁睁目视那玩意儿消失在漆黑之中。至于蜷伏在床上的白猫,则是被主人的大动作吓得惊跳起身,发出一阵刺耳的喵喵乱叫。
宁静的空气隐约传来翅膀拍击的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辨识。
假如,那玩意儿真的和梦里的东西一样的话……
「是……蝙蝠吗?『那个』?」
白石双手扶住窗台,无用地朝能见度不高的黑暗四处张望;上半身几乎都探出了窗口,整个人险些掉出去。
倘若真是如此,那只……蝙蝠,又为什么要吊在他房间的窗户外面?
难道那只蝙蝠也和黑河有关的神社有关?换言之,和她有关系?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虽说,饲养蝙蝠的案例并不是没有;也曾听说过养猫头鹰的例子,拿老鼠和生肉去喂食什么的,养蛇这种东西也不算少见。幸好忍足谦也的宝贝绿鬣蜥是草食动物,惊悚度没那么高。黑河守会喜欢绿鬣蜥那种东西吗?连他偶尔去忍足家拜访时,都还经常被那只神出鬼没的大蜥蜴吓到。女孩子的话,应该会比较喜欢猫咪和狗狗这些毛茸茸的生物吧……就算是武力值强大的她。
不对,即使那只蝙蝠真的是黑河的……等一下,一个女人养蝙蝠?不,假如是她的话,好像不怎么奇怪;就算她养狮子老虎猎豹豺狼那些掠食动物也都不……不对!重点应该是,蝙蝠为什么会吊挂在他的窗台外面吧。难道那只蝙蝠还会知道这是他的房间?又或者只是随机挑选……会这么刚好吗?要说是凑巧,也未免太巧了一点。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愈想愈觉得头晕又头痛,双膝缓缓蹲下。
最后,白石决定放弃思考这些问题,把注意力放回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的文本文件。
由于右手臂还伤着,因此他只能暂停打字的工作,用左手举哑铃;一边思考顺便锻炼肌肉。
他笔下的小说主角「内藏助」,是名精通数百种有毒植物知识的职业侦探,兴趣是观赏搞笑节目和表演、偶尔耍耍宝以及下西洋棋,有时会和为数不多却个个知心的好友们相聚喝茶闲聊;当前往案发现场侦察事件的时候,会习惯换上一身传统和服与袴。虽然经常身处险境,但是却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虽然多少具备一点基本的体能,不过却毫无拳脚功夫可言。顶多就只能逃跑,逃跑的反应和速度算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然而,当真的遇上了逃跑也解决不了的困境时,该怎么办?
「让他自己救自己啊。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动物天生就具有求生的本能」——黑河守那女人还真讲得出这种话,而且还理直气壮毫不迟疑。有哪个普通人能像她那么武力强大又气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