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怎么样。她已经习惯被以恐惧的眼神看待。
依稀记得是从那次以后,「小守」就被周遭同学唤作「夜叉」;并且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不管是校内或者校外最坏的小混混都吃过她给的苦头、不敢前来招惹。
就最后的效果来说,还算是挺满意的。
「——阿守,妳怎么啦?在发什么呆呢?」
黑河摇摇头,问了一句「请问有佛坛或神坛之类的摆设吗?」。
「啊?顶楼是有个小小的佛坛……妳要做什么?」
龙崎堇领着她走上最顶楼。
「喏,就是这里了。」
大婶望着年轻女子缓步走向佛坛,将背包从肩上拿下——然后,跪下双膝、朝佛坛深深一拜。长发散落在身侧。
希望能藉此动作,平抚内心的焦躁、冲淡过去的负面回忆,
以及——保佑所有她珍视的人事物。
虽然先动手的那方确实不可原谅,不过以更激烈手段反击的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如此,仍然希望能尽自己的棉薄之力,保护所重视的一切。
龙崎堇站在后方,视线范围从她那双明显戴着负重物的脚踝扩展到全身。一语不发。
作完简单的膜拜以及祷告后,黑河守跟随龙崎堇来到一间空房门口。
「好险我们有多余的客房。对了,我儿子和媳妇、就是樱乃的父母暂时都不在家,所以妳不必担心要应付我以外的大人,不要拘束啊。」龙崎堇走出房间,「我去瞧瞧樱乃把晚餐准备得如何,妳就先休息一下吧。」
黑河守将行李袋和背包都搁在地上,然后站着一会儿、环顾房内几圈。
这是一间采西式格局装潢的房间。窗前摆着一张多功能书桌,墙边摆着一张单人大小的弹簧床,床的旁边是一张单人沙发,面对沙发的墙壁前方放着一台体积纤薄的液晶电视。
无论怎么随便检视,都算是一间别致的房间。并且清扫得一尘不染。
从小到大,黑河守一直都是睡在和式卧房里;每晚就寝前和起床后、都必须铺被子和迭被子、固定清扫榻榻米。偶尔不必这么做是还挺轻松的。不过,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有点不太习惯。
这里是市区,住宅四周顶多种些少量的花花草草、摆些美化环境用的景观盆栽就不错了,不可能会生长着什么竹林或树林。
真想念木下家后院那片小小的竹林。
黑河坐在床沿,取出自己的黑壳银纹手机和黑猫钥匙圈。
尽管这只黑猫和「十六夜」一样、浑身乌漆抹黑,但是当然可爱多了;两只眼珠子又大又圆,十分讨喜。尤其这又是白石少年送给她的东西。
只要拿着这个,彷佛就能感觉到他在旁边似的。
其实她可以不必特别去拜访里村医师,直接回大阪也无所谓。依黑泽先生那么「纤细」的个性,不可能没注意到「回礼」这项重点。
然而,和拳馆没关系。只是她本身想去找人家道谢。毕竟,要不是对方刚好在场,白石少年可能无法受到那么精密的缝合治疗。虽然三船枫一样能做这件事,但是搞不好不会像被尊称为「缝合高手」里村医师的手艺那么出色。大婶的眼界高、格局广,关注的地方向来是「整体」,而非小细节。
要是没打算去拜访里村医师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大阪了。
她思念他们,更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而且,好像也该是时候回去三船拳馆、让那些挂念自己的大叔和大婶瞧瞧自己。她已经逃避够久了。
尽管这种念头在脑里频频打转,却又不太愿意接受……没有行动的意愿。
不是很矛盾吗。
想,却又不想。
因为担心她在四天宝寺中学里反而会过得太神经紧绷,西丁霍吉校长还特准她多放几天假,幸亏有好心的岩井太太愿意支持她的空缺。不晓得董事会会不会有意见。黑河不希望校长先生因为自己的关系被上级为难。
但是,现在还不想立刻回去。刚好可以利用这段多出来的时间。想再给自己多点时间厘清思绪。
自己对他们究竟抱着怎样的看法,想趁这段时间再好好思考。
黑河守眼睛盯着黑猫钥匙圈,从背包里摸出一颗糖果,剥开包装纸、把里面那颗吃多了不仅会蛀牙更可能会得糖尿病的东西丢进嘴里。
甜的东西能让她的心情稍微舒服一点。
从门的位置隐约传来细碎的响音。黑河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