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冒昧请问一下……」黑河默默地问道:「龙崎教练,您怎么知道我会来东京?」
「妳觉得呢?就是阿枫、妳的师母联络我的啊!说什么要我帮他们看看妳是否完好无恙!」
「阿枫」就是三船拳馆的御医三船枫。猛然只听见大婶的单名,黑河守瞬间反应不过来、无法将这么可爱的名字和……本人的「形象」联结在一起。
「我哪可能不会完好无恙?又不会缺手断脚的……」
「她表示很难说,如果是妳的话。我也这么认为。妳自己就算了,倒是别人应该有『很大的机率』会缺手断脚。」龙崎堇毫不留情地吐槽对方。「阿守,妳有没有好好向他们夫妻俩报备妳的行踪?」
黑河守立刻闭紧嘴巴,两颗眼珠子胡乱兜转。不由自主地藏住左手的绷带,免得不幸被发现。
她这副无言又稍显尴尬的反应已经够一目了然。只不过,龙崎堇好奇的是她的「变化」。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她似乎多了几分「人味」。
现在的黑河守气息并不如以往那么尖锐又疏离,而比较柔软圆滑些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究竟是她本身开窍了、亦或是什么人事物改变了她,不过龙崎堇倒觉得挺欣慰。也佩服有能耐改变她的那些未知因素。
「等等妳一定要打电话回去,听到了吗。」龙崎堇摆了摆手,示意要对方跟上自己。「不管那些了,妳这孩子真的很不够意思。」
「不够意思?什么意思?」黑河不晓得对方指的是什么。因为她不够意思的地方可多了,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哪些。
「妳有计划要来东京,却没事先告诉我。」龙崎堇用责备的语气说道。「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了,妳一定要知会我的吗?」
啊……好像大概可能有过这么一回事。黑河微张嘴巴,又迅速闭上。反正「口头契约」无法被视为正式契约,即使翻脸不认帐也无所谓。
「那、妳现在要怎么打算?」大婶笑瞪着对方摆明心虚的表情。「是要就回去大阪呢?还是要留在这里几天?妳有时间吗?」
黑河稍稍面露沉吟。既然她计划去找里村医师,就没办法先回去;不可能回去大阪后再过来。
「我……」黑河守偏起头来望向大婶。「龙崎教练,您知道九段下区怎么走吗?」
「九段下……」大婶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大概知道吧。妳要去那里吗?」
黑河点了点头。
「去那里做什么?」
被问的那方立刻沉默。
「呃、好吧,这问题就先搁着。」龙崎堇也还算是了解她的个性,因此不继续追究。「既然妳不马上回去大阪,那总得找个地方住吧。」
「没关系,请告诉我哪里有便宜的旅社就……」
龙崎堇忽然双眼大亮,握起一拳击向另一掌。「——干脆这样好了,妳来我家!」
黑河才讲到一半就被对方堵住嘴。她哑然失声,颚骨关节顿时脱落、下巴碰到了地面。
「哎!真是个好主意啊!那就这么决定了!」龙崎大婶自顾自讲得开心、滔滔不绝得停不下来。「虽然樱乃也在家,不过她是个好孩子,不会介意家里多个借宿两三天的外人的。啊、樱乃就是我孙女。对了,上次妳来网球场的时候没看见她,这回我会好好替妳介绍的。因为受到龙马的影响,她也开始打网球、并且加入了女网部。妳还记得吗?龙马就是越前龙马,我们部里的超级新星,跟你们那个关西新星长得很像——」
黑河守对大婶所介绍的角色们实在没什么兴趣,只顾想打消对方的妄念。「不、不用麻烦,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真的……」
然而,被对方狠狠一瞪,她的声音就又消失了。
「我不管!这次妳要听我的。谁叫妳不告诉我来东京的事,竟然还要别人转告。」龙崎堇瞪她瞪得两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与其花时间和力气找能住的地方,倒不如现在就跟我回家,我还有时间弄点饭菜和热汤给妳。」
龙崎堇完全不给黑河争论和辩解的机会;再加上黑河本身确实觉得疲倦了,因此也省下了不少浪费时间的无意义过程。摔车后的酸痛已经缓解了许多,就剩下一些淤青还没完全消退。
「那就这么决定了,妳跟我走吧!」威之以逼和诱之以利后,轮到动之以情战术上场。「妳看妳身上背着行李袋和背包,一定很重吧?难道妳不想赶快把这些东西放下、好好休息吗?还是我帮妳拿……」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实情是「最重的货物」才刚刚卸除。少了那个容量满满的酒瓮,区区行李袋和背包什么的重量都不算什么;就连脚踝上绑着负重物也能健步如飞。
「那就走吧、跟我来!」
于是,黑河守就这么胡里胡涂地被龙崎堇拎着走。大婶威能是谁都敌不过的,欧巴桑是地表上最强的生物。而且也包括了小萝莉。
想到小萝莉……不晓得小苗的治疗追踪情况如何了。脑瘤的种类不知道是良性或恶性……
黑河一手抚上被小女孩依偎过的臂膀。
小苗是个贴心可爱的好小孩,诚挚希望她能完全康复。
除了某些不得不为之的必要时刻,否则黑河守从不作祷告行为、更不相信祷告的功用。尽管自己的身份与血统离宗教范畴其实十分相近,不过她没有任何信仰、并且更质疑信仰。
但是,现在她却真心诚意地想替小女孩祷告;并且期盼祷告能产生实质效果。
边想边走,也没知觉过了多久时间。待前方带路的龙崎堇一停下来,黑河便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跟着从下往上移。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幢造型雅致、约三层楼高的透天厝。墙上镶嵌着一块印有「龙崎」烫金字体的黑色门牌。
「终于到家啦!来、快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