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白石君。」只要看到来电显示就知道致电者的身分。黑河把他们每个人的号码都标记了全名。中年妇人还细心地将他们归纳在署名为「网球部」的群组里;因为手机的主人懒得浪费多余的心思和力气那么做。「抱歉吶,我擅自接了阿守的电话。你会介意吗?」
「呃……晚上好,枫医师。不会,不会介意。」他慌乱地边回应边招呼,不可能老实地吐出溢满内心的失望和失落;不马上被下令禁止同某女来往的指示才怪。或许,正因为打去的人是部长,对方才接起来的。「黑河……现在没办法接电话吗?」
「阿守才刚刚睡着不久。现在正是她恢复身体机能的时间呢。」三船枫问道:「那你呢?又是为了什么事打来的?」
「咦……睡了?这么早吗?」正当部长大人尚举足不定时,彼端中年妇女又语带笑意地接口:「啊,还是说你有些话想转达给她?这点忙我还能够帮上的。不过,那内容是第三者可以听的吗?」
「呃、不,没什么……」下午才刚见过面,假如现在又说些什么类似「希望她赶快康复」的话,不晓得会不会给人感觉可笑又多此一举。「我没什么事,请早点休息吧。」
「白石君。」
「是,我在。」
「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弄得他有些一头雾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让我们相信吗?」在他仍试着理清其真意的期间,对方又问了一次。
尽管没什么把握。不过他猜想对方的意思,应该是指能否获得「和某女初步来往的通行证」之类。
「或许我现在还无法……没能力做得太好,」他起初回答得有些迟疑,不过仍飞快提高嗓门的嘹亮度;期望强化给对方的承诺,也强化自己的信心。「但是我会尽自己所能。也希望您们能尽量给予指教。」
彼端传来妇人的浅笑。充满彷佛浓到化不开的暖意。「阿守,就拜托你们多多关照了。」
她应该……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吧。被长者呵护的感觉。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必定是渴望备受重视的。
「是,尽管交给我……呃、我是说,交给我们大家吧。」虽然对方看不见,他依然下意识地正襟危坐,抬头挺胸。
「呼呼呼。」对方又笑了。不同方才的是,这回的笑声诡异得惹起他长出满身鸡皮疙瘩。「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吧,白石君。」
「请……请说?」
「你啊,」妇人故意顿住片刻吊他胃口。「并不是第一个打来『道晚安』的人喔。」
「呃?什么意——」然后,他马上就顿悟过来。「难道,我的其它队友也……」
「你不用太紧张。只有金太郎君、金色同学和石田同学以及小石川同学,这几个比较热心的孩子而已。」
搞什么东西,这些家伙……白石不晓得是该责怪自己动作太慢,或是那些人快了他太多拍。
「不过呢,他们都只是稍微问候一下就结束了。虽然金太郎君是吵了一点。」对方停歇一会儿,又继续说:「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有份喔。」
「……请问还有谁?」他似乎隐约猜得到对方真身为何。
「就是你们的……」三船枫又顿了顿,才继续说:「——渡边监督。」
果不其然。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正好落在左臂的绷带上。
「那就先这样吧,你也赶快休息吧。明天还有晨练、还要上课的不是吗。」
「是,那么就晚安了。」
三船枫收了线,目光投射向正沉睡着的某女脸庞。她将手伸过去,拇指轻轻贴上左眼下方那道如隙缝般几不可见的疤痕。叹出一口又长又重的气。
白石也切断通话,拿着手机的双手摆在腿上。面容凝滞,大脑陷入沉思状态。
和小金比起来,渡边的问题恐怕还大了一些。
接着,他举起双手掩住脸。嫌弃自己过于杞人忧天。
——真是的,我在干什么,现在烦恼这个也未免太早了点吧。
板那头传来的细微声响彷佛噪声般闯入了他的思绪;那听起来像是用爪子抓扒木头的音效。他起身过去开门,不意外看到白猫正对自己喵喵叫,还不断用身躯冲撞……磨蹭他的小腿,屁股上的长尾巴晃来晃去;一会儿弯曲、一会儿抽直。
「……你这家伙真是的。」白石笑着抱起牠。「都已经要吃饭了,还跑上来做什么。我们下去吧。」
下楼的期间,他的大脑还一直不停地运转着。
整个网球部、或是他们网球部校队就彷佛化成了一部巨大的机器,以实际上和网球毫无相干也最不协调的黑河守为中心轴枢,校队队员们便好似一块块的零件或齿轮;齿轮扣合着齿轮、一片带着一片转动,名为四天宝寺中学网球部的机器便缓缓地运作了起来,并且齐心协力朝某个方向前进。
至于移动的最终目的地为何,那当然就是——
目标,全国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