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倚在部室门口,面色稍显沉凝。有好几度,他亟欲把某女交代给他的任务说出口供大家参考看看。然而,他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性命安危。
「喔?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张和服照啊?」
「对啊对啊!监督你看看,小守守是不是很可爱?穿和服的样子简直就像大和抚子吧!」金色小春不知何时跑在一旁凑热闹兼发花痴,被一氏以白眼相待。
「呣……整体而言是还可以。不过和服的样式有点太花俏和庸俗了;而且美中不足的是,模特儿的『表情』不是很理想。如果能再缓和温柔一点的话,可能就会更好……」渡边摸摸下巴细瞧一会儿,然后发现一氏和财前以及金太郎都正在注视自己。「你们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财前光撇开脸,耸肩无语;一氏裕次笑了笑,将他手上的照片接收过来。「如果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就要把它烧掉啰。必须在她醒来前完成这件事吧。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清醒就是。」
那面薄薄的A4纸张连同印在上头的图片迅速被猛烈的火舌吞噬、灼烧成焦黑卷曲的状态,化成片片细碎的黑灰散布到空气中、纷飞舞动;他们都闻到烧东西时总会产生的淡淡的焦臭味。零星火花发出轻微的劈啪声,在已然黯下的环境中不停跳跃、往上扭曲延伸,而后消逝;将一群数量近十的人影若有似无地映射在部室墙面和地上。
「糟糕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啊?你又想到什么了?」此刻的他们心脏委实脆弱非常、神经紧绷到极致,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或打击。
「我们……」财前光刻意顿住语气吊人胃口。「制造了空气污染啊。」
接着,所有人纷纷扑上去对他施行掐脖子与拳打脚踢惩罚。
「喂喂,好啦、你们别再闹啦。」半晌,渡边修拉住少年又坐回原位,「远山,你还没和我说你们两个相识的过程啊。」
「喔!关于这个。」提到此件过往,远山金太郎忍俊不住兴奋起来。「我小时候,因为喜欢看漫画的关系,所以很崇拜里面的英雄。当时就立下目标,自己哪一天也要成为英雄、拯救大家和全世界!」
渡边懒洋洋地睨视双眸迸出火焰、热血沸腾的红发野生少年。「什么小时候,你现在也没多大啊。还不一样只是个小鬼而已吗。」
金太郎对他的吐槽置若罔闻,径自用肺活量十足的大嗓门道:「那时候……我还是小学一年级吧。有一次在街上,我看到有几个不良少年围住一个人。那些不良少年看起来很凶,而那个被围住的人怕得一直发抖。我想自己的机会来了,就冲上前想要救出那个被包围的人。」
「结果呢?」渡边问。至于已经听说过的队员们,则是在忙着讨论和张罗晚餐事宜。
「结果……」少年脸上蒙了一层阴影,郁郁寡欢;头上的一双狗耳朵往下垂。「我输了,一拳就被打趴在地。意识不清的时候,我还听见有大叔和大婶的劝阻声。他们也被那几个坏家伙伤害了。我心里急得要命,可是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脸上和全身都很痛。」
渡边修噘起嘴,牙签的前端正好落在视野边缘。
「后来,我就不太记得了。醒过来时,我就在三船拳馆里了。照顾我的是枫大婶。」金太郎点点头;不晓得是在对渡边示意,或是在确认自己的记忆。「那时,阿守就在外面打拳。大婶叫她进门,说救了我的人就是她。」
「哦?竟然还有这段渊源。」他信口问道:「那时候的黑河看起来怎么样?和现在差不多吗?」
远山金太郎瞪大双眼、一颗头摇得快要掉下来。「才不!差得可多了。虽然头发一样很长、也总是穿着黑衣服,不过那时候的她比现在更冷漠,瞪着我的样子完全没表情;而且讲话的口气更凶更暴躁,骂我不自量力、叫我少乱逞英雄、没事了的话就快点滚回家,看了就碍眼等等。一边骂还一边摆出想要挥拳揍我的动作,可怕死了。大婶还一直念她说『妳别对小孩这么不客气啊』。」
这回渡边修记得先捏住牙签,再笑得前仆后仰。「既然如此,非亲非故的,她又为什么会帮当时还陌生的你?」
「虽然具体的过程,我因为失去意识所以不晓得……」金太郎双手托住下巴,软软的脸颊肉因为受到挤压而拢成两团。「不过听大婶说,阿守很讨厌看到小孩子被欺负,一看到就会发狠起来揍人。不管欺负的那方是谁。」
「……原来如此。」渡边缓缓点头,忆起先前在拳馆里时、黑泽对他们小小提起关于某女的坎坷身世。「我想,她八成是在那时的你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吧——也就是小时候被欺负的她自己。所以把埋藏于内心的情感投射到你身上了。搞不好,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看到了自己?什么意思啊?意识不到又是什么意思?」
渡边修漫不经心地摸摸少年的脑袋,没回答他的问题。「那后来呢?她又是怎么会接纳你的?竟然没一脚把你踢走?」
「我可是非常努力的喔!每天跟前跟后的,好让她早日习惯我的存在;还一直不断叫她的名字。」远山金太郎握起双拳振振有词,得意洋洋。「这招是『啊哈哈哈』光头大叔传授给我的。他说阿守虽然又凶又冷淡、却很怕被纠缠。大叔还说,她尤其对小动物和小孩特别没办法。所以只要我不放弃,终有一天她会因为没辙而接受我的。」
「你小子……还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和她相处的啊。」倘若是由动物系又天然派兼打死不退的野生儿远山金太郎执行这件工作,那的确是再适合也不过了。结果证明亦是如此。那名中年男子不仅仅空有肌肉、更具灵活的战略头脑,把两人真正的特质属性摸得一清二楚。
「可是,事实上阿守她真的很温柔又善良啊。」少年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宛如在黑暗中发着光。「你们大家也是明白的,对不对。」
「嗯,那是当然的。」渡边修一手摆在帽顶,嘴角微弯。「这些就是全部的经过了吗?」
「当然了。虽然我们两个在到目前为止的这段期间,也发生过不少事情。可是如果现在讲起来的话,一定要到明天早上了啦。」金太郎脑子一转,忽然想起了某件与黑河守相关的事情——严格说起来,她并不算真正完全没踏出大阪过;但是在不确定能否吐实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是吗?那就有机会再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