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但是你怎么会懂这个啊。」谦也边跑边斜睨对方。
两人转进校舍大楼,朝保健室的方向接近。身高近两公尺的千岁相当引人瞩目。
「也没什么啦,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不过也真是的。说到你们班上的保健委员月宫,愈想就愈觉得她是在自讨苦吃。」浪速小子无奈喟叹。他觉得自这学习开始,吐槽的次数和机会就彷佛呈上拋物线图般急遽攀升。「不管怎样,在没经过充分的相处和互动就喜欢上那小子,根本就注定会是无疾而终的感情嘛。更别提他现在已经算是心有所属了。」
「噗、白石真的那么严苛吗?连一点点余地都不留给人家?」
「那是当然的,这种问题我早就问过不下几百次了。」由于浪速之星忍足谦也在校内亦称得上小有名气,不时有过路师生同他挥手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白石那家伙很不喜欢被搭讪。就算原本有点感兴趣的对象,不过一旦对方采取主动,他也会像胃口全失一样打消想认识对方的念头。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坚持啊。搞不好是一种精神或心理方面的疾病,也许该带他去看看医生才对。」
「所以,他才喜欢去追逐『什么人』吗?这该不会是什么雄性的求偶本能之类的?可是我觉得黑河好像没什么雌性贺尔蒙啊。虽然她穿裙子的模样是真的还不错。」千岁猛然联想到在自然界中,的确也是雄性的外貌会相对花枝招展——为了吸引雌性前来传宗接代。而雌性的模样则会较朴素而不起眼,为了能安全地抚育下一代兼躲避天敌。
这种自然法则简直就和「某两人」一模一样。他一面跑步,一面憋笑到肺叶膨胀和肚子痛。
「你未免比喻得太『原始』了吧,什么雄性和雌性的,真是。与其说追逐,我看他根本就已经重病末期了。」忍足谦也没发现对方的怪异、率先绕过转角,保健室的门牌就高挂于某间教室外的墙面。「我从没看他这样对待哪个异性过。根本就是整颗心和意念都系在人家身上了吧。」
「我看,那位『某女』好像也差不多了。」
「——感觉真是麻烦吶。」谦也在门前紧急煞车,轻轻地推开门板。所幸校工伯伯还没上锁。「部里同时出现两个重病患者、其中一个又打死不承认,我们还有没有办法过平静安稳的社团生活啊。」
「虽然黑河不是网球部的成员,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每天都会过得挺惊险刺激的,好像在做心灵马杀鸡一样。感觉心脏都变大颗了不少呢。」千岁随他走进门,将两张病床上的被单、床单,连枕头也没放过地一并搜刮干净。「我在狮子乐中学的时候,日子平淡无奇、除了网球之外还是网球,哪有机会碰到这种有趣的事呢。幸好我有转学过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他思考着哪天务必要向好友橘桔平分享这些千奇百怪的经验。
「千岁,拜托你也别用那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形容好吗……」
就在两人抱着满怀堆出可视范围的布料要走出时,正好遇上校工迎面而来。
「嗯?你们两个……不就是网球部校队的学生吗?在这里做什么?」戴着顶破烂球帽的中年大叔穿着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手上提着水桶和拖把。「你们拿着什么?床单和被子?拿那个要干嘛?要拿去哪里啊?」
「呃、这是要给——」
千岁用手肘轻撞谦也的背部,示意他敛声。「这是……黑河老师吩咐我们来取的。至于要做什么用途,我们也不知道。不晓得能不能稍微借用一下?很快就会拿回来还的。」
「哦……是她吗,那个年轻的小姑娘。校长秘书曾经提过,你们关系好像挺不错的。」中年校工越过他们走进保健室,开始拖地。「看她年纪轻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好像历经风浪的老成气质。」
「是、是啊。」两人互使眼色,同时默念一二三、预备逃跑。
「——不过呢,我相信她肯定是个性格耿直的好孩子啊。记得有一次,学生对我不礼貌,她还帮我把对方叫住,板起脸念了几句呢。有时候,也会见她在跑跑操场、或偶尔到运动社团里看顾学生什么的。对了,有一回周末还曾在街上遇到她,那时候她也正在跑步呢。真是很爱运动的孩子啊,虽然人是冷淡了点。而且,她好像也很喜欢动物。我曾经看过她在学校里的那棵老树下喂猫和狗、还笑得很开心呢。」
他们听着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家絮絮叨叨、回味过往。又彼此对望了望。
「哦,你们要离开了吗?慢走啊,小心安全。顺便替我向那孩子问好啊。」
抱了一团碍手碍脚的床单和薄被,以及又在最上面迭有枕头后就不容易跑起来了;也是为了避免东西落地。两人偕同步出校舍,慢慢走向网球场。
「『那孩子』……校工伯伯指的是黑河吗?」忍足谦也喃喃地问。
「应该吧。」
「也是啦。对中年人来说,她的确还属于『孩子』的阶段没错。」谦也歪歪嘴角。「欸……话说,他就这样让我们把东西带出来啦?会不会太信任我们了?」
「与其说信任我们,倒不如说他是信赖黑河吧。」千岁拢妥怀里的被子,笑着道:「看不出来她也挺得人缘啊。」
「一定是她对自己太没信心了,所以才会看不见自身好的那一面。」忍足谦也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她到底是怎么能抽出多余的空闲做那些事情?明明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啊。」
「嘛、总会有办法的吧。搞不好她平常就是把锻炼身体当作休闲娱乐。」
「啧、那不就和白石一样了。没药救的『修练狂』。」谦也腾出一手抓抓后脑,一副没辙貌。「想不到他们个性完全不同,共通点倒是挺多。」
「或许,这也是白石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个中原因吧。」千岁扬起嘴角取笑对方:「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也就无法跑赢你了啊。」
忍足谦也沮丧地垮下表情。「……拜托你能不能别再提起那种伤我心和自尊的回忆啦。」
千岁朗笑几声。当他们两人返回时,刚好和教务长擦身而过。他无时无刻不是那副满脸焦虑不安的样子,头顶都已经秃掉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