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不晓得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眼前的情势也不容许她分神胡想。她又是一个侧身避过扑上自己的对方其中一人,脚步轻巧地一踅、一蹬,闪到对方背后;接着曲起负伤的左手、以坚硬的肘关节精准地重击在对方的后颈中央处。误差值只在零点几公厘的单位内。没两下就让对方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哇靠、不会吧。」带头的男子眼中迸出惊喜的光芒,吹出一声象征赞许的口哨。「竟然区区一击就干掉我们的人了。真不可思议,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能攻要害攻得这么准确。果然就如妳所说的,这女的不是省油的灯啊,大小姐。」
「呵呵,听我的就对了吧。」少女轻轻笑道:「她肯定能让你们玩得相当过瘾吧。」
少女最后那句话委实惹恼了她,怒火烧得更旺。接下来的第二名对手,马上就被一记狠戾的侧踢正中膝关节的外侧,当场倒地不起,声声哀号。
「……你们最好尽快送这两个家伙就医。」以电光石火之速连续击倒了两名敌人的黑河甩过脑后的长发、连大气也不见喘一下,声嗓冷得能将物体冻结成冰块。「不论是颈部还是关节,都是人体最大的弱点。尤其是打到后颈的这家伙。后颈是连接头部和躯干的重要中枢,神经分布既密实又复杂,不快点想办法处理的话,当心会让他终身瘫痪。」
「既然是专家的建议,那就一定没错了。」少女笑得十分开怀。「老师,妳不是校医吗?妳就委曲点帮他看看不就行了?」
「……这些家伙是自动送上门来找死的。我只想看顾其它那些懂得爱惜羽毛的病患。」黑河没望向明显幸灾乐祸的女孩一眼,作势转身。「如果没事了的话,那我就要先离开了。」
小金不知道还有没有乖乖待在原地。希望他别因为找她而四处乱蹓跶才好。
「欸、妳先等一下。」
男子的话才刚起头,她便感受到后方又扑来人的气息。这次她没转回身,仅仅将左腿往后抬举,脚跟踩下的高度正好与后方来人的心窝处齐平。霎时间,只见该名遭受攻击的男子手下往后弹飞,重重地摔倒在地。
「妈呀、竟然能踢得这么高,筋骨这么柔软。」男子眼中盈满了兴味。「妳是跆拳道的选手吗?」
「……我是右撇子。」黑河没理会男子的提问,只丢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回话。
然而听在男子耳里已经是再清楚不过。言下之意,就是指她并没使用自己的惯用脚、还没拿出真正的本事。
「我说过了哦,我们家的校医年纪轻轻、却是个自由搏击的高手,任何招式都难不倒她、都擅长得很。怎么样?挺有趣的吧。」少女笑盈盈地在旁边补充。
……谁是你们家的。黑河没好气地暗忖。
「哼,看样子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虽然就那张脸实在看不太出来。」男子也笑着搔搔头皮。「不过连续三个人,而且三个都击中要害。妳看起来也还是轻松自如啊,没费什么劲的感觉。」
他搭话的对象很显然是甫动过手的某女。然而她没理睬他的褒扬,一颗心只悬念在猴子少年远山金太郎、以及目前状况不甚乐观的网球部部长白石藏之介身上。
「老大,我们一起上,肯定能撂倒这女的!」
男子随意挥了挥手敷衍掉手下的气愤,「罢了罢了,就当是我们技不如人,运气不好、得到一次教训就行了。我刚刚也说过了,打赢一个受伤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而后,他对少女说:「大小姐,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不然就等她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再叫我们来吧。喂、把那三个家伙抬回去,摆在这地方真是有碍观瞻。」
「啊、对了对了——鼻青脸肿的黑衣女。」在临走前,男子又彷佛想到了什么似地扭回头。「不管妳是什么人,我这边有个忠告想要给妳。」
「妳啊,还是考虑把头发剪了吧。否则要是那搓长发落在敌人手里的话,那可是很麻烦的,说不准还会沦为肉靶。虽然我是挺喜欢长头发的女人。」
目送那群人们愤然离去后,黑河才听见少女询问自己的声音:「老师,妳会告诉他们吗?」
少女所指的「他们」,不必阐明自然是意味着网球部的校队正选。
「妳希望我告诉他们吗?」一方面是为了发泄情绪,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对方下下马威。除了这两项原由之外,更是因着许久不曾在街头与人大打出手,所以想重温往日时光、稍微来个牛刀小试。黑河伸伸甫运动过后的腰腿,斜眼睨向女孩。「妳就是料准了我绝对不可能会说出口,所以才会干这种事吧。」
「真的很对不起,我并没有存心想伤害妳的意思。」少女对她鞠躬,一头棕栗色的大波浪鬈发也随着她倾身的姿势滑落在身体两侧。「老师,妳会生我的气吗?」
她的眼神和表情既清纯又无辜,彷佛叫人来围堵某校医的罪魁祸首不是她一样。黑河忍不住翻翻白眼,干脆地直捣话题核心。「那个男的是谁?和妳是什么关系?」
「这种事不重要啦。」少女微微笑道,打发掉她的提问。「哎——老师妳真的很厉害呢,我好敬佩妳啊。不晓得白石君知不知情,妳这么聪明冷静、感觉又非常灵敏呢?」
当黑河还正想开口之际,随即自不远处传来了少年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老师,时间差不多了,妳该回去啰。请快点回到他身边吧。」少女转过身、微鬈的发丝划过半空,往相反路线踱步前行。「虽然远山君不是我的菜,但要是看到他慌张着急的模样,我也会于心不忍的呢。毕竟他是那么可爱的孩子。」
「等一下,妳站住……」黑河忽然想起了旋绕在心头上的疑问,正欲阻止少女的行动时,上衣却冷不防被拉住。
「阿守,妳在这里干什么?」甫回首,远山金太郎的脸蛋立刻映入眼帘。「咦?那个走掉的女生,穿的是我们学校的制服耶。妳在和她讲话吗?她是谁啊?妳认识她吗?还是她认识妳?」
「……没有,什么都没有。」黑河轻叹口气,摇摇头、揉揉少年的红发。「抱歉让你久等了。小金,我们回去吧。」
「嗯。」他开心地猛点头,右手捧着章鱼烧盒子、左手挽起她的右边臂膀。
在两人背后、望不见的死角处,伫立着一名瘦高的身影。那人穿着长风衣,头戴帽,脸庞则被帽沿以及浅色浏海挡住大半面积,嘴上还叼着根牙签。露出前发的釉绿瞳眸瞬也不瞬地盯住两人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