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前辈们都有被虐因子吧。」即使身为后辈,却比任何前辈都更加沉着稳重的财前光摸摸耳垂上的耳饰,叹了声息。
「我觉得,这搞不好是四天宝寺人必须培养的要件之一吧。」千岁千里一手放在后脑上,苦笑的表情满是莫可奈何。「第三年才转学来的我,真是跟不上这种无厘头又毫无章法的步调。完全预测不能。」
「千岁前辈,这不是你的问题。就算我已经待了快要两年,也还是常常无法适应这样的发展。」
「……你们才应该给我等一下,那是我的东西吧,不要随便乱动。」听闻他们两人的对话,黑河才从恍神中清醒过来,用有气无力的口吻说:「白石藏之介、忍足谦也、金色小春,你们统统给我站住、立刻把东西还我……你们不要继续制造路人的困扰了、全部都停下来。渡边修,你不是监督吗?赶快叫他们停止这种丢人现眼的举动、然后赶快回家去啊。」
「欸、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现在时间还挺早的,稍微晚一点回去也没所谓吧。」完全不计较被嫌弃「丢人现眼」的渡边叼着牙签格格发笑:「呃,我是说我的情况啦。一个人住就是这样,不会有人在家里等我的。至于那些小子们应该也无所谓吧,他们常常这样瞎混在一起,家人们也早就习惯了。」
「而且妳不要误会了,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想『送部长一程』。只是他担心妳,所以我们也才会跟来的啊。」千岁又重复了刚才的理由一遍。不过却只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老师,妳现在受伤,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放弃劝导队友们工作的小石川退回到安全地带,笑着对她说道;石田银则在旁边合掌对她行拜礼。
「……我昨天也是这么一个人走在路上的。」她觉得自己彷佛被注射高浓度的肌肉松弛剂一样,浑身乏力。「况且,你们明天不是要比赛……应该要赶快回去养精蓄锐才行……」
「拜托,妳也稍微记着点、到底要我们提醒多少次啊。」忍足谦也一面对部长兼好友的某少年扮鬼脸,一面对她说:「我们才不会把那种区区的地方小预赛放在眼里呢。如果妳也来当观众的话,一定就能理解我们的意思了。」
「就是说!阿守,妳也来看我们的比赛啦!妳一定会觉得我大显身手的样子很酷!」
「小金,你根本就是在乱打一通,哪里酷了。」悄悄绕到远山金太郎背后的白石,从后方伸来毒手、将沾沾自喜的他从某人身边驱离。「重点是你根本就不听我们的指挥,每次都在球场内到处乱逛不见人影、总是迷路到在开赛前的最后一秒才勉强赶上,好几次都差点被敌人不战而胜,还好意思自夸。」
「哼!有什么关系啊,反正我最后还不是赢了——呜哇!你不要靠近我、不要用毒手碰我啦!走开!」
纵使黑河守以为自己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然而还是会有那么些时候,偶尔被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夺去目光、占去心灵的某个角落。接着,这些种种的小事会逐渐累积起来,最后形成庞大得没法让她视若无睹的巨物。原本她以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因此并没刻意去防范它们。滴水能穿石,积沙能成塔。当她察觉到的时候,想推拒掉已经来不及了。
她知道这些人平常就是这么样疯疯癫癫不按牌理出牌,然而当时的感觉却和平时不太一样。至于那是个怎样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们,怪怪的。」
因此,尽管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是她依旧忍不住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呃?有吗?是妳的错觉吧。」
她凝视着他们的眼神十分严厉、散发出强烈的探查氛围。「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那个老头和黑泽先生对你们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东西?」
「欸?没有啊,他们也只是和我们聊聊些你们馆里的一些人和营运状况而已。因为太复杂了,现在几乎都忘光了啦!」她陡然下沉的音调和敏锐的直觉,令他们只能以一张张傻到不行的笑脸应对。「啊!还有妳真的很厉害耶,竟然能赢得那么多奖状和奖杯回来。」
「那又没什么……」黑河顾盼面前这群人四两拨千金打马虎眼的样子,心中大概也有个底了。她无力地垮下双肩。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
此刻近临晚餐时分,从家家户户与各式餐饮店飘出缕缕饭菜香的味道,教人禁不住垂涎三尺、食指大动。饥肠辘辘的远山金太郎按着咕噜作响得像鼓号乐队的腹部,然后对她脸上那些「看得见的伤口」视若无睹,扯着她的右臂便直嚷:「阿守阿守阿守!我好饿、我们去吃章鱼烧好不好!」
「不行,你现在要赶快回家。你妈妈刚才有打电话给我,问你怎么还没回去吃饭。」黑河拿出从背包移到夹克口袋里的手机,看着上头的已接来电。但当时她不确定少年究竟身在何处,也只能回答「他应该已经在返家的路上了」的话。
「嘎——可是我想吃章鱼烧。」少年在原地又跳又叫。「我们去吃章鱼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