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黑泽先生也曾经打过拳啊。真是看不太出来呢。他看起来就是那么衣装整齐、斯文和善的样子。」众目光同时朝不远处的对方打过去。他取了一小玻璃瓶装的容器,正往这边走回来。
「哼、你们不要瞧他一副好像骨瘦如柴又弱不禁风的模样,其实那家伙力气不小,退休前是警官学校的兼职武术教练,最擅长的是徒手擒拿。特别是他攻击人体要害的精准度与速度、和懂得如何运用虚晃一招的战术,有时候连老夫都觉得有点棘手。当然,跟老子比起来,他还是差了一……很多点啦!」三船友道大笑着说:「所以,他才会对虽然有天分,却是个女孩子的守丫头关怀得悉心入微吧。不管怎么说,男人和女人在天生的生理构造上就是不同的。就算她的身手再如何狠冽剽悍,总有一天会遇上应付不了的对手。特别当对方也是个练家子的时候。」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
「馆长,请您不要私底下说我和小守的坏话行吗。」黑泽将解酒液递给曾为同门师兄的中年男子,对他的口沫横飞行径貌似头疼。
「欸!你搞清楚,老子从来不干私底下偷来暗去的那种小事,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光明正大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而且老子可是在称赞你们,哪有在说你们的坏话!」三船友道粗鲁地一把截走小瓶子、还有些醉意地冲着他耳边大吼大叫。对方不得已只好一面敷衍回答「是是是」,接着走开去整理被到处乱丢的打击用器材与护具和拳套。
「嗯哼!言归正传。你们可要给老子记住,千万别对那丫头抱有丝毫非分之想,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虽然说那小鬼的身材实在很发育不良,简直就像个小男孩,看起来『前胸贴后背』的、根本分不清前面和后面啊!啊哈哈哈哈——」
四天宝寺的众人因着对方的不负责任问题发言瞬间傻眼。某部长还因为过度震惊、手上的冰袋松脱掉落在地。甫离开的黑泽差点在行走途中脚滑跌倒,急着想返回去替口没择言的自家师兄善后。
「呃?馆长,你说这话的意思是……难道您看过——」
「拜托,怎么可能。要判断她的体型优劣,光凭她穿运动服的轮廓就非常清楚明了了行吗。」三船友道没好气地用鼻子对他们冷哼,还挥了挥手将赶来的黑泽驱逐。「老夫对女人可是挑剔得很,身材没达到一定标准的话,就算倒贴钱给老子也不屑看,简直是伤眼睛又伤大脑。要挑女人啊,就要找像老夫的漂亮老婆那型的,勤劳勤俭又持家帮夫。懂吗?乳臭未干的楞小子们。」
像他的「漂亮老婆」那型的……
一颗颗单纯的脑袋瓜里立刻不约而同勾勒出孔武有力的「金刚芭比」的形象。就像卡通所演的,能够空手破大楼、碎天裂地的那种光景。愈想,他们的脸色就愈铁青、寒颤愈打愈猛烈。
就当他们的意识还未从那种可怕的情境中脱离时,中年男子便又悠悠吐出一句:「……抱歉吶、藏小子,刚刚老夫对你失礼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吶,希望别吓着了你才好。」
被点名的白石即刻回神。「呃?您还有印象、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吗?」
「老夫醉归醉,神智可还是清楚得很。只是一醉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骨头神经肌肉,常常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三船友道不好意思地抓抓光溜溜的后脑。「所以老夫的漂亮老婆才会总是限制老夫喝的量。就算如此,老夫也还是会常常喝过头。啊哈哈哈哈——」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倒是,我真的,和那位……」考虑半晌,白石还是选择以单名来称呼某人。在与她亲如生父的中年男子面前,感觉似乎比较不会那么的……见外?「……守的父亲,很像吗?」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便极其明显地能感受到周遭的伙伴们纷纷射向自己的、挟带强烈质问与奇异氛围的眼光。因为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竟然忽略掉「称谓」这种东西。譬如「前辈」或「老师」之类。听起来十足十的亲昵,彷佛关系非常密切似的。
「岂止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很显然中年男子也完全没发现到任何不妥,兀自仰首大笑。「老夫所谓的像并不是单指长相方面,而是某些表情角度、以及举手投足间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不过,你小子比他稳重很多就是了。老夫挺欣赏你的这种折衷个性。」
白石想起不久前,当中年妇人听他们解释来龙去脉之际,似乎也在过程中不断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小动作。
「说到藏那小子,真像是少生了好几根筋、一天到晚给老夫惹麻烦。每一次都巴不得狠狠揍他一顿。虽然最后的结果也是的确是会狠狠扁他没错啦。」他愈说愈激动,最后举起大掌、重重地往自己膝头拍下去,「不过,老夫和漂亮老婆,是真心把那小子当成儿子在对待的。」
闻言,忍足谦也好奇地问道:「三船教练你们,没有孩子吗?」
「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中年男子不自觉放轻说话的力道,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深刻之感。「……但是那孩子早夭。后来就生不出来了。是老夫这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