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朝满脸兴致盎然的远山金太郎抛去两束瞪眼。很显然他正为了她似乎难得和别人面对面争吵而感到新鲜有趣。「谁想跟他们吵架了。反正,我也已经对你们家部长提过,等你们练习完再告诉你们。所以现在就先不要问这么多了。」
「……看起来,妳还是暂时无法放开心胸去依赖身边的人啊。」众人看了看彼此,异口同声叹气。有种彻底白忙一场的挫败感。
「废话,我从懂事的这超过十五年以来就一直是这种待人方式,哪有办法说一下子就能改变的啊。你们也不要太强人所难行不行?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你们是住海边吗当海巡署署长的吗管我这么多。」她支手撑着下巴,没好气地把脸撇向一边,眼神却停留在面前的一伙人上。「对我来说,会这么斤斤计较的你们才让我觉得奇怪。因为以往根本就没有人会这样纠缠不清。连小金也是有时候我凶他一下、他就不会继续胡闹了。你们这些家伙才是异类怪胎吧。」
「拜托、什么纠缠不清和异类又怪胎的,难听死了。请改说我们是『心胸开阔』、『雍容大度』、懂得关怀和体谅别人好吗。老师妳真的很不识趣喔。妳应该要去上上情绪管理的课程、顺便学习如何用适当的口语把藏在心中的体贴情感表达出来;更重要的是,要好好重新修练妳的社会经验值才行啊。」盘坐在地的财前光双手托住脸颊、撇了撇嘴角顺口溜出一番长篇大论。
「你一个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连社会这个词怎么写都不知道的小鬼少自以为是的教我怎么做,什么体不体贴情不情感的恶心透顶,你干脆批评我没情调不识大体算了。最没资格讲那些话的才是你这『终极吐槽咖』吧,还是说你把吐槽当成是一种关怀方式?」她降下上眼皮,又变回一双黯淡无光的死鱼眼。「好啦好啦,随便你们怎么说啦。烦死了。搞得我口干舌燥。」
石田银听闻她低声的埋怨,随即二话不说又用双手奉上一罐宝特瓶装水。大概又是挪用网球部公物得来的东西。
「可是,假如妳真存心想躲我们的话,为什么不干脆请假?」千岁一手还拿持着球拍,用半调侃的语气道:「啊、难道是因为舍不得一天没看到我们,所以就算冒着被当场撞见的风险也要来学校是吗?」
他这番玩笑话随即引起一阵作附和用的口哨声与掌声鼓噪。唯独某人正以不屑又鄙夷的目光笔直打在他身上。
「你们还以为请假很容易吗?我上个月已经请过几天的假了,怎么可以又无缘无故请假?想害我被扣钱吗?被扣去的份你们要拿零用钱合资付给我吗?」
「老师,妳这样想是不行的喔。小心会变成满身『铜臭味』的『势利眼』大人喔。」
「铜臭味又势利眼哪里不好了?总比沦落成被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鬼同情的穷光蛋来得好多了。」她朝对方翻起一对大白眼。
「那为什么妳不用之前给谦也用的那种药?不是会好得比较快吗?」白石忽然忆起前一阵子的汤匙偷袭事件。
「真的!那时候谦也真的过两天就痊愈了,而且看起来还没什么后遗症耶。下巴还能很正常的开开阖阖喔!」
被谈论的当事人忍足谦也听着这番对话,原本固执己见的强硬态度不自觉稍稍放软了些。尽管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废话。假如效果不好的话,我哪敢打包票把它给忍足谦也用。」她突然有种自己似乎白眼翻不完的莫名感触。「而且那种东西很珍贵的。我说过,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既然是那么珍贵的东西,那为什么又要让谦也用?」
「……因为他的伤是我造成的,我负起责任是天经地义的吧。」黑河敛回视线、遮去可能会浮现在眼中的情绪,执起裹得像肉包的左手摆在喃喃低语的嘴前。
——正因为是珍贵的东西,才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正因为是珍贵的东西,才想用在值得且珍贵的对象身上。而所谓珍贵的人物,就是指那些无条件对自己伸出友谊的手,无条件接受自己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