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很想对母亲说出「假如妳还希望妳的儿子我能够平安无事回到家里、还有性命和能力孝敬妳的话,就别让我去做那种类似『勇者斗恶龙』的敢死任务行吗」之类的话,但考虑到母亲对她的初步印象竟是如此的……乐观又正面?最后,他还是选择把这段话硬是咽回肚里。尽管他自己也并不很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废话,不是你这个认识她的人去问、难道还要妈妈我越线亲自去找她吗?这么突然的不把人家吓死才怪。」白石母对儿子翻了几翻白眼、斜瞟向他的表情活像她儿子是个智力不足的傻蛋,竟然会问出这种不值得回答的蠢问题;然后她在丈夫以及儿女们讶异万分的目光注视下,以理直气壮的态度缓缓吐出教众人大脑瞬间停转的回答。「要你做这种事当然是有目的的——稍微试探一下可能有机会的人选啊。」
有……有机会的人选?
「你老实招来吧,藏之介。」白石母忽然换上某种不怀好意的神情朝自家儿子睨个没完。「其实你自己,对人家的印象应该也是挺不错的吧。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从来没听你这么提过一个女孩子。而且你又是不喜欢别人倒追的奇怪性格,此时不把握、更待何时啊。你会这么神神秘秘又推拖拉的,其实也只是因为担心会带给对方困扰而已吧。」
「呃?我、那个……」真正的心思冷不防被一语中的,让他一时间结结巴巴支吾其词。「欸、等一下,我会说出来完全都是被你们逼迫的好吗?又不是我自愿要讲出来的!」
「哼——我就知道,你这爱吃又爱装客气的假少年,只是死要面子不承认、口嫌体正直罢了。你小子可是我生的哦、知子莫若母,你就不要再在你的妈妈大人我面前狡赖了。又是送茶送糖果送钥匙圈的、只差没接送人家上下班;还要坚持你对人家没意思吗?连鬼都不相信。」白石母再一次选择性忽略儿子最后的那句话,惹得对方哭笑不得。
「呃、我并没有死要面子,也没说我对她没意思啊……而且那点小东西根本就不算……」
「妈妈,可是……」今年高中二年级的雪实踟蹰着开口打断弟弟的话。「那个人……大了我四岁多耶。我都要叫她一声姊姊耶。」
友香里在一旁拼命点头如捣蒜。这时候,旁边却忽然杀进来个不识相的程咬金。
「啊、我想起来了。」白石父搓了搓下巴,若有所思。「你们的叔叔和婶婶,好像就是女大男小嘛。是差了五岁吗?还是四岁?」
「呃?」他的三名子女同时瞪了过去,每双眼睛和每张嘴巴都张得老大。
「对对对——就是说嘛!看看你们的胜子婶婶可真是精明能干的了!连你们叔叔在作任何决定之前,都还要先征询过她的意见呢!在这种思想开放的年头,女大男小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嘛!假如有幸娶到能帮夫的女人,不管她年纪大小都是一种福气啊。」接着,白石母一记弹指响,彷佛法官在桌案上敲下定案的那重重那一槌。
「更何况,我也只是要你去问问,又不是就要你这样订终身下来了。彼此相处磨合的时间还是需要的啊。重点是,像你这种满脑子学校啊、伙伴啊、网球啊,再加上个新闻部小说连载什么的,脑子里尽塞满了一堆和感情无关的东西,妈妈我都不禁要担心儿子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了呢。所以说,多一个选择是一个选择啊。」
「呃?等等、可是我……」犹豫再三,白石终究硬起头皮、试图披露某人「美中不足」的深一层内幕——意即脾气冷淡暴躁交加不怎么友好这项难以恭维的人格特质。「妈妈妳有所不知,她的脾气有点……」
「好了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一定要记得,明天碰到她的时候,要问问她的家庭状况唷。可以的话,顺便要个照片啊。都认识快两个月了、社团练习时间和中午也几乎都黏在一起,要张照片应该不难也不过份吧。感觉她对你应该也并不是完全没兴趣的啊——因为看你超过集合时间了却还没到学校,人家还特地跑出来找你耶!更不要说还接住因为差点跌倒摔成狗吃屎的你——这实在让你妈妈我感动得要命。」
白石母喜上眉梢地说完,便偕同自家丈夫往主卧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还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诸如「……长了藏之介六岁啊……其实也还好嘛……我有朋友还大了她老公十岁、结果还不是生得出两个健康活泼又聪明的孩子、而且还是自然产喔。原来如此,那女孩的名字是守啊……这名字不错啊,有种刚柔并济的感觉呢……」等等的话。
竟然……妈妈和小春一样,对她的名字作出类似的评价。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啊——
「重点是,要是真像藏之介所说的、她什么都会的话,那我以后可就轻松许多啰——」
霎时间,从白石家的客厅传出连续三道失足滑倒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