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混蛋!我不答应要吵个半天、答应了也要吵个半死,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啊!?烦死了!」黑河忿忿然爆着粗口咆哮完后,恼怒交加地叼着仅存的那根塑料细棍,双手放回夹克口袋中,作势走向学校大门。
「阿守,妳要去接白石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金太郎从椅子上跳起来,被石田银一把按住。
「金太郎,你也是比赛选手之一,所以要乖乖和我们待在这里,不准乱跑。」
「嘎——哪有这样的——我也要跟阿守一起去啦——」
石田念完他后,抬头朝某人看过去。只见黑河因为祖师爷先一步制止小金冲动的行为,而几乎要对着他报以微笑。
石田双手合十,无声地向对方表示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不过,我主要是去补充糖分。找他『只是顺便』……你们可不要随便胡思乱想。」
彷佛担心会被误解似的,她在离去前又扭过头来、板着郑重的脸色抛下这么一句强调。完后就又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众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片刻,最终归纳出一个结论。
——那根本就是傲娇发言!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傲娇无误!
渡边一手摆在帽子上,露出前发的墨绿色右眼视线停留在渐趋缩小的人影上。
待出了校门口,黑河随即跑了起来。根据小春刚才所给的路线图一路往下跑。
……虽然昨晚是有点出于逃避心态而拒绝接听他的来电;但是他昨天那种样子确实算不上好到哪里去……那时候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异常寒冷……假如他在出了家门不久就发生状况的话,那……
愈想,她就跑得愈急、速度也逐渐加快。她跳上人行道,化成一抹黑影穿梭在行人与行人间的空隙。就当某部长也在对面人行道踩着脚踏车死命直奔时,她也在另一边反方向的人行道以飞一般的速度狂奔向前。长长的黑发与每个行经自己身边的路人擦身而过。
接着,她倏然瞥见对面人行道上、远远的那头,正急速迎来某个踩脚踏车的身影。上头的人背着网球袋,身穿四天宝寺中学的黑制服,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在风中乱舞。从他脸上那副有些狰狞的面容判断,此时他应该是心急如焚、把全身所有的力道都投注在骑车这件工作上吧。
她减缓速度、驻足下来。在亲眼目睹他貌似安好的那一瞬间,心里那堆七上八下的水桶也终于得以卸除。
……看样子,他应该是没事。否则也不可能这么近乎不要命般疯狂猛踩脚踏车了。
想罢,她本打算就这么掉头离去。毕竟,对方在隔了一条街道宽度的对面,而且又是那么全神贯注的在赶路,八成也没有留意周遭情形的心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猛然煞住车体,还差点当场摔翻在铺有绵瓦、路况坑坑疤疤的人行道上。
……真是太危险了,他到底在做什么?要是受伤的话,该怎么上场比赛啊。
她当下目击这幅胆战心惊的画面,忍不住担忧地皱起眉头。也差一点就要直接横越街道,过去察看他的状况。
接下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石杵在原地,径自往她那头方向瞧来,还一副想出声喊话的样子。在对方一张嘴巴开开合合、打了几声根本就无法理解的哑谜后,迫不得已,她只好祭出远距离沟通用的工具媒介,在上头写下一则新讯息——内容为「你还在发什么呆?赶快去学校集合。」后,发送给对方。
和他不同的是,她替那串号码输入了主人的全名。保留在电话簿功能里。
她看见他作出低头接收简讯的动作。原以为他会就这样照着上面的指示去执行,但他却只是停在原处,同样发送了一则简讯回来。
——他现在是在干什么?还以为我是在跟他玩隔空交流只差没比手画脚的愚蠢游戏吗?那种看起来好整以暇的态度是怎么搞的?那种比阳光还闪闪发亮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自己光是跨坐在脚踏车上的姿势就够吸睛了吗?他难道没自觉自己现在正散发出所谓「恳请所有饥渴难耐的痴女赶快来搭讪我」的浓郁费洛蒙吗!我说等一下要比赛的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搞得好像我才是要上场比赛的那个人啊!?
黑河在心中拼命吐槽,困惑地将眉头折成W字型。而就在她读完对方发来的新讯息后,眉间的折痕便拢得更深,气恼羞怒等各种杂沓的情绪统统在脑里与内心纠缠在一起、愈益沸腾。
——「我的车上还有空位,要不要让我顺路载到学校?」
……这小子是在对谁说话?是在对我吗?是对我吗!?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做这种闲情逸致的事情的时候吗?不对,我干嘛一副好像会答应他的感觉?
被纠结紊乱的思绪扰得头昏脑胀兼心烦意乱。于是,她咬住下唇,用比平常更重的力道在手机键盘上按了几下、传送;结束后便迅速阖起掀盖、将手机放进裤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你!你这小鬼赶快滚去学校!否则我就让你上不了球场比赛!』
——这种不给面子的讯息内容,也许会让他觉得她很不识好歹竟胆敢拒绝。想他白石藏之介可是风靡全四天宝寺中学的万人迷有机会接受他的邀约是项可遇不可求的恩赐所谓引颈企盼被他临幸的痴女绝对是难以计数之类的。
想归想,但她仍不知道当他收到那封简讯时是怎样的反应。因为当她再一次回头望时,就只能见着一抹踩脚踏车兼背球袋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直到这会儿,黑河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