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之前以女生制服伪装的时候,也曾经和某个家伙被误认成是——
她吓了自己一跳,连忙用力甩头,想把这件忽然闯进脑海中的片段过往驱逐出去。
……言归正传。总而言之,我才不想卑躬屈膝地替乳臭未干的小鬼头洗那些香汗淋漓的毛巾和做什么递水瓶的杂活之类的。相信愿意补这烂缺、甘愿替正选校队做牛做马的奴隶应该不少。若不是某部长坚持拒绝经理的职位,否则这个位子应该会让校内众女同胞抢破头才是。
她懒洋洋地撑开眼皮,视线往球场边飘过去。那里聚集着几名对某些部员……正确说来,是对某些特定的校队选手明显抱持爱慕之意的女学生。然而,那名最吸睛的重要人物却迟迟尚未现身。她们的表情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失望。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慕搞笑之名而来的男女学生。看样子,在这两年多的学校生活期间,已经足以让某对搞笑搭档的名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那群女学生之中,她一点也不意外地用眼角余光扫到那名先前送自家同学到保健室来、还有意无意对自己呛声,甚至当众把某位吸睛的重点人士带走的、和千岁同班的女孩。她还是一头发型微卷的栗色鬈发,头上夹着碎花图样的青绿色发夹。只不过距离太远,无法判断她是否还戴着墨绿色的角膜放大片。
……那看起来实在很像体内存在过多叶绿素的颜色。真是个想不开的死心眼。假如人家真的不感兴趣,那么就算她扮成全世界最美丽的河童大概也依然起不了作用吧。
——之所以想建议女孩扮成河童的理由,是因为河童全身上下都是绿色的。相当符合那个人喜爱草绿色的癖好。
黑河叹了口气,又换另一手撑住脸颊,放任自己的意识愈来愈模糊呆滞;连金色小春都已经晃到自己面前、作出想扑向自己的样子都没察觉到。所幸一氏裕次赶紧一个箭步上前,火速拉走自家伙伴;否则的话,四天宝寺网球部的搞笑黄金搭档或许就要分崩离析了也说不定。
至于何以分崩离析的原因,当然就是因为小春被某人当场就地正法的可能性非常大。
「黑河,妳好像很无聊是吗。」渡边修还是老样子穿着长风衣、头上戴着顶帽子,前发遮住左眼,悠悠哉哉地晃到她的斜前方来。「看妳一副要困不困的样子,眼睛都快要闭上的感觉啊。」
「……我不是好像很无聊,是真的很无聊。」由于嘴里那颗糖的缘故,使咬字显得有些含糊不清。黑河直起上半身,背靠向身后的铁丝网,满脸意兴阑珊。「为什么我非得来这里不可呢?还必须承受你们校队选手那些应援团的指指点点。我以前学生时代的日子就已经高调到声名、不对,是臭名远播了;本来还期待着现在能过稍微低调一点的学校生活,没想到还是无法如愿以偿。」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月有阴晴圆缺、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嘛。」渡边走到与她相隔一臂之遥以外的距离、然后蹲下,风凉的口气听起来十足十的讨皮痛。「话说回来,妳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吧?二十一岁毕业,那妳是提早入学啰?还是念短大?臭名远播又是什么意思啊?妳的学生时代是什么情况啊?真是令人好奇耶。」
黑河降下上眼皮的位置、摆着一双彷佛灵魂出窍的死鱼眼,手指堵在耳洞里头。将那些嘈嘈嚷嚷的杂音隔绝在外。当她下意识将一手探上胸口时,才想起自己把那个断了线的护身符当成书签夹在书里面。
「……我想我还是回自己的地方去好了。」
那些不间断刺在自己身上的锐利眼神有种如坐针毡的不适感,威力强大到彷佛能将人体捅成蜂窝一般。黑河站了起来,正想移动脚步往球场大门的方向前进时,某道红棕色的人影却快了几秒钟跳到自己面前。
「阿守,妳要去哪里?」野生动物模式全开的远山金太郎挥舞着球拍、跳上跳下,俨然像个精力多到满出来的过动患者。「我们来打球吧!趁着白石还没来,赶快偷偷打一场吧!」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在你们的练习时间上球场——我又不是网球部的人。」黑河面无表情地缓缓伸出双手,用力捏住少年的双颊,往两旁拉扯。「就算我上场好了,我也不会认真的和你比赛、最后会故意输给你。你也觉得这样好吗?小金?」
「嘎——不要啦!妳不要故意输给我啦!」一听见那种宛如自暴自弃的发言,总是坚持不遗余力拼斗原则的金太郎扯开嗓子大呼小叫起来。「妳一定要尽全力和我打球!绝对不准故意输掉!」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打不到我的球。那比不比有差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好不容易今天白石到这时间都还没来,我们赶快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来打一场啦!」
黑河才正张开嘴巴想说话,就看见位于金太郎后头几步远、面对自己方向的忍足谦也作出挤眉弄眼的怪表情;因此她根据对方的暗示看往那两扇球场大门。它们已经被大大地推开;而站在正中央光鲜亮丽、放射出清爽光辉的某位吸睛人士,正是金太郎口中声称「会晚点到」的该名主角。
不晓得为什么,她内心难得兴起一股想笑的情绪。她用手背遮挡在唇角微扬的嘴巴前面,然后目视对方踩着优雅缓慢的步伐,朝自己和还在大吵大嚷的金太郎这头走来。
「小金,你确定你还要继续撒泼下去吗?不怕会后悔吗?」黑河抬起双臂交迭在胸前,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这么舒畅过。
「什么?我为什么会后悔?」金太郎嘟起嘴巴,举起球拍往后挥、差点命中已经站在自己后方的某部长。只见白石瞪大眼睛,迅速撇过头让那支伴随怪力的恐怖凶器从脸颊旁擦边而过,接着露出错愕不已的神色。黑河看着他的脸部表情戏剧性的变化、终于再也撑不下去,弯下腰憋笑憋得全身发抖。还差点让糖滑进气管噎着。「阿守,妳到底在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妳很少会笑成这样的啊。」
「金太郎,你并没有说出什么好笑的话。因为原因不是出在那里。」不远处的忍足谦也一手搁在小石川肩上,旁边站着也在看好戏的千岁和石田。至于渡边修以及一氏和小春等人早就爆笑出声、东倒西歪。财前光则是一边含着运动饮料的吸管,板着张极度平静的脸孔观望着这头的动静。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原因不是出在那里?那是出在哪里啊?」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异样的远山金太郎抓了抓头,狐疑地看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