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英上前向小时候一样抱住了秦旭飞，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旭飞，你哭出来吧，你就哭出来吧，算妈求你！你别把事情就憋在自己心里，方医生的事情你一定很难接受，可是你要接受啊人总要向前看的。你哭吧，妈在这里，没事的，有什么事情妈为你挡着！”

秦旭飞却缓缓推开了郑兰英，神情淡漠地望着她，眼里没有一滴泪水，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哭的，我很久没哭过了。妈，你保护不了我，也没有办法帮我遮风挡雨，如果可以……当初我就不会被赶出家了。”

郑兰英愣在原地，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儿子有些变了。

秦旭飞却没有说再说什么，只是去给郑兰英倒了杯水，淡淡地问：“妈，你过来有事儿吗？”

郑兰英这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有些呆滞地坐到了沙发上。秦旭飞也不在意刚才的问题她没反应，只坐在一边自顾自喝着水。

郑兰英默默无语了好些时候，才转头看向秦旭飞，秦旭飞的神情有些冷漠，这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表情，面对她的时候秦旭飞的样子总是憨厚的，带着笑意，看着有些傻傻的，没有一点儿心机。可是如今这个浑身透着冷意的秦旭飞却让郑兰英有些战栗，一种肃杀的气息蔓延在周围，原本透着憨厚的五官立刻变得冷硬凌厉起来，以往那些好说话的一面也全部都消失不见，郑兰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认——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秦旭飞吗？

“旭、旭飞……你，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郑兰英问的有些犹豫。

秦旭飞听了却无谓的一笑：“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人总是会变的，年岁渐长，容颜改变也很正常。”

“不是，是你……”郑兰英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

“您眼前的乖儿子，从来不反抗、不反驳，面对父亲和大哥二哥的打压、责骂、侮辱都逆来顺受，从不回击，是吗？”秦旭飞嘴角挑了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郑兰英的话没说完，秦旭飞已经打断了她：“不是吗？呵，那不管以前如何，以后我都不会再是那个样子了，您回去可以告诉我的那两个哥哥，我不会再退了，以往我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是步步退让，可是他们却一再紧逼，如果以后他们再敢这样，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兄弟情分了！”

郑兰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旭飞，上前一把拉住秦旭飞手：“旭飞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方医生去世对你的打击太大了，你怎么……”

“不是！”秦旭飞轻轻挣脱开了郑兰英的手，神情肃穆，“就在昨夜，我已经想通了，就算我再不接受，他也已经去了，回不来了，我在这里再痛苦颓废也不能换他回来，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

秦旭飞站起，走到架子边拿起了上面的一个相框，是一张方轻尘在医院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边眼睛，交叠双腿坐在椅子上的生活照。

秦旭飞伸手摸了摸照片中的脸上神色透着不耐烦，嘴角挂着讥讽地方轻尘，嘴角微微上扬：“这张照片是我正好去他们医院的时候用手机拍的，因为觉得还不错，就印了出来。昨晚我偶尔看见了这张照片，突然间就想通了。妈，您知道为什么吗？”

秦旭飞转头看向郑兰英，郑兰英有些机械的摇了摇头。

秦旭飞不在意的一笑：“因为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去医院，轻尘的一个病人因为并发症过世了，他心情不太好。不知怎么的，我就问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会怎么办。您猜，他是怎么说的？”

秦旭飞顿了顿，可是也没等郑兰英回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他说该怎么活还怎么活，我死了就死了，难不成我死了地球就不转了？我心里有些不高兴，又问他，那我死了你就不伤心？他回答我，当然会伤心，可是再伤心又能怎么样呢？我就会活过来还是如何？既然不会，那么伤心归伤心，日子还要照过不是？他不是我一个人的方轻尘，他是一个医生，他还有好多病人等着他呢。”

“想到这里，我就倏然间想通了，就像他说的，他是一个医生，还有病人在等他。我是一个军人，我职责是保家卫国，我还有我的责任在等着我，我不会再颓废下去了，但是也不会再向以前一样容忍地活着了。”

说完最后一句，秦旭飞转身看向郑兰英，眼中皆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