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一时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内里,因为没料到连知会这么熟悉这种十七式毛瑟手枪。
是以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创巨痛深。虽然那一闪即逝。虽然他仍旧藏得很深。连知到底捕捉到。
肩膀上,他指尖的颤抖依然显出他的惶恐。连知在告诉他,是他没那么爱她,所以,没资格要她留下。她在告诉他,不知道那枪里是否有子弹的她,很可能在刚才被他逼的死去。
来来去去都是他姜楠的错。
这是,连知完美的一击。
谁又知道,心痛得已经快让自己承受不起。弯下腰,泪不断下落,她咬着唇拼命不想发出声音。
姜楠见状,只能揽着她往车里带去。
用尽了力气。全身无力。一来因为一直很紧张,怕暴露出什么,让城府深如姜楠发现她动了那些心思,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她成功了。她彻底要与他分开了。
风迎面而来,她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苦笑地又自嘲起自己此刻的留恋。弹药味散了很多,她仿佛只闻得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香气,宛如去年六月的初见时刻。
回去的路上,姜楠一言不发地开车。都不曾看连知一眼。
车到霞飞路的时候,夜已深了。连知仰头见着公寓里昏黄的灯还亮着,便琢磨着是母亲还在等自己。已经这么晚,她心里该是着急。连知这般想,再看了一眼隐在黑夜中姜楠的脸,便侧过身子欲打开车门。
姜楠仍是没有说话,掏出一支烟,点燃了就抽。那一点火星,是此刻唯一的光明。
连知清楚他着实气得不轻,也只蹙眉说:“就这样吧。我走了。”
“连知。做得漂亮。”已开了一路的车,姜楠就算不知道,连知清清楚楚算准那手枪里没有别的子弹,但也猜出她后面那番话的故意。但纵然那话是故意,是她的心计,她却仍可能因为他姜楠的疏忽而丧命。
连知微愣,无力感又袭来,捂住心口不言语。
“连知,我说过,让你相信我的。”暗中人,唇角不禁扬出一抹苦笑。但他更快地冷峻下神情,“有些事,我现在没有说,但有朝一日总会告诉你。因为我说过,让你信我的。”
“射击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事根本不在打枪上,而且又是连连发射,所以根本没工夫去数到底打了多少枪。你知不知道你往自己脑门子上蹦那一枪时,我——该死……”当时,要疯的,该是他才对。
“姜连知,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连知一下子捂住嘴。
“好了,下车。”语气立刻恢复冰冷。命令的语气。
深深吸了口气,连知清楚自己那连番言辞着实太伤人心。她走下车,步子都有些摇晃。
姜楠没有迟疑,发动车子当即离开。
连知立刻转身,只看着那辆背对自己而驰的雪佛兰以极快的速度远去,而后彻底寻不见。
她站了很久,却见敏茹寻了来。
“连知!你原来就在楼下啊?我可担心死了!”敏茹走过来,扳过连知的脸,看见她悲伤的神情与不住流的眼泪,“天,我的连知,怎么了?”
“没事……妈,别问了。我……累了,上去睡了。”连知飞奔上楼,进屋就趴在床上哭。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后腰疼痛的牵扯更让她哭不停。许久许久不曾如此了,仿若是要把一生的泪水哭尽才罢休。
门外,敏茹听了良久,着急地来回踱步。经历过连知那个时候,敏茹只当她是被哪个男子伤了。
又过去许久,听见屋内还有哭声,敏茹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晚,就给姜府打去了电话。
那个时候的姜楠恰回到家,顺手便接了。
敏茹没料到他还真没睡,当即问:“哥,你知不知道连知这一年里,有没有和哪家公子走得很近啊?我怀疑她被人欺负了,今天一回来就哭到现在。这显然是被人伤了心——”
还不待说完,敏茹便听得电话“嘭”得一声被扣掉。“喂!喂!”
“谁惹到他了,这么大火气!”敏茹不满地叨叨,摇摇头又去连知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没动静,料得她可能苦累了,睡了,便也叹口气自己歇息去。她知她女儿这性子,不想说的事,打死她也不说。所以,只有待她情绪好一些,再慢慢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