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吗?”她迟疑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犹疑。“你也是大一?怎么看着不像,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没关系,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总不能等到天黑吧,”我笑呵呵地又说:“我妈是这里的老师,我常来这里,所以嘛、、、、、、”
听我说完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俯身拎起身旁的行李袋,我见她成功被我说服,马上过去帮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叫刘夏,夏天的夏。”
“你名字真好听,你爸妈真会取名字。”
“也不是,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是夏天,就叫刘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个南方佳人一笑的时候露出碎玉一般剔透细密的牙齿,脸上浮现两朵浅浅的红晕,更加如出水芙蓉,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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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刘夏带回宿舍,推开门,她看见屋里坐着的我的爸爸妈妈脚步顿时停下来。
“没关系,这是我爸妈。”我拉着她进屋介绍道。
“爸妈,这是我在楼下刚认识的新同学,她叫刘夏。”刘夏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又微微低头小声地叫了声“哥哥阿姨好”。
妈妈笑着打了招呼,爸爸只是微微点头。他们对刘夏淡淡的态度让我多少有点难为情,小心地看了看刘夏,她一脸平静,没有急忙收拾行李,乖乖地坐在光秃秃的只铺了榻榻米的床板上,很安静地望着窗外。
“叶欢——”爸爸在背后叫我,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我回头,他正故意瞪着眼:“你去干什么?把我们晾在这不管?”
我一听,嗖地站起来,拍了下脑袋,惊呼:“哎呀,忘了!忘了!要不,我再出去?”
我讨好地冲着老爸笑笑,虚张声势地要出去。
“算了,算了,你这一走就没影了,我还不知道你?”爸爸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下巴冲着刘夏的方向动了动,“这回有同学陪着,我们也不管你了,从今天起就住下吧。”
“嗯,我知道,嘿嘿,”我伸手理理老爸的衣领,谄媚地奉承道。“爸你越来越帅了。”
爸爸忽地笑了,站起身,拿开我的手,对着一旁坐着的妈妈说:“走吧,你闺女这是盼着咱们走呢。”
老妈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我,轻声嘱咐道:“衣服脏了周末拿回家来妈给你洗,没钱了自己找你爸去,还有,嘴馋了就给我打电话,妈坐好了给你送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我没事就去找你,到时候别烦我就行。”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我马上躲开了,生怕一旁的刘夏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把他们送到门口,刘夏站起来,礼貌地说再见,笑容里我看出几分的不自在。爸爸妈妈象征性地回以微笑,妈妈还叫她周末到家里玩。
出了门,我马上拉起爸爸的手臂,小声央求他去楼下和管理员疏通,让刘夏住在这里。爸爸先是不肯,后来妈妈帮腔,他终于抗不住答应了我,我笑嘻嘻地谢过爸爸,跑回了宿舍。
开门一看,刘夏正静静站在窗前,风吹动着黄色的窗帘,桌子上我带来的杂志翻卷着书页,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听到楼下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刘夏才回头,不知怎么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再说话,口气更是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
我不知她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拘束,后来才慢慢发觉,她比谁活得都潇洒自在,那天所有的扭捏和不自然都是因为我们一家带给她的自卑和落差。
而我的爸爸妈妈,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足以让这个刚踏入大学校门的内心敏感的女孩面红耳赤,而当时的我,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我的爸爸叶敬贤在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税务局局长,而我的妈妈周亚美是Y大的法学院教授,他们不是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只是对刘夏存有一种偏见。他们甚至劝告过我,说刘夏城府极深,叫我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对这种言论我置若罔闻。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爸爸妈妈后来竟然对刘夏视如己出。这当然是后话。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觉刘夏心里好像背负着什么重担,连她笑起来的时候,都会隐约透着几分忍耐,总不那么畅快。不过还好,军训结束后,刘夏眼里的阴霾消散了,换成了一片灿烂的骄阳。
大学序幕这样拉开,我和刘夏的绚烂生活也正是开始,其实严格地说,绚烂是我的,她只剩下了生活。我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刘夏的处境。
生活总会出现一个人,某个时间又会走失一个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真正留下的没有几个。那年的夏末,这个叫刘夏的女孩,是我主动走进她的生活。然后在几年后的一天,与我大打出手后又是她选择了决绝的转身离开。
“刘夏”“刘夏”,这两个字被我整天挂在嘴边,似乎每次叫她都是在轻轻地挽留,“留下”!“留下!”而当她真的离去时,我终于喊不出那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