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少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那个清秀的孩子,有一双纯净得如墨色一般的眼睛,他脸上带着笑,眼中像是一潭荡开的古井,波光粼粼,美丽异常,“刚刚看到那画,就脱口而出,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情,在下佩服。”晏子陵笑着躬身做了个揖,心中不免暗叹,在这帝都果然是人才济济,如此孩童居然就有此诗才,实在是难得。
“呵呵……过奖了……”被他这么一夸,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了起来。
“对了,在下晏子陵,这位是端木姑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在看到这个孩子眼睛的时候,晏子陵心中就升起一股暖意。
“我……我吗?”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的名字,少年有些慌张,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笑了起来,“我叫白沭,叫我沭儿就好。”
“白沭?原来白公子是皇室贵族啊,倒是在下失礼了……”听到孩子的姓氏,晏子陵面色一凛,再次躬身作揖。
“啊?”这一次,少年的脸上只剩下了苦笑,本来,他是怕说出自己的真名暴露了身份,一时又想不出其他的来,便用了母后的姓。可是他不知道,在这帝都中,姓白的就只此一家,白氏一族也是皇亲国戚。
“我……我只是白家分家的一个孩子罢了,这次是随着父亲到帝都游玩办事而已,不是什么皇室贵族。”摆了摆手,孩子慌忙解释到。
“好了,给,五个银毫。”男子把题好字的彩灯递了过去,从晏子陵手中接过了五个银毫。
“真漂亮,我们去那边逛逛吧。”端木晴华接过彩灯,看着灯壁上的诗和画,感激地朝着沈沭一笑,便想和晏子陵离开。
“你……你们要去哪里逛啊,可不可以带上我?”见他们要走,沈沭迟疑了片刻,终于在晏子陵挤出人群之前怯怯地开口,唤住了他。
“既然公子有兴趣同游,晏某当然是欢迎的,公子请。”晏子陵听得他低唤,唇边有了一抹微笑,转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沭见状,忙快步跟上他们,三个人离开了卖彩灯的小摊,朝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这里是暖玉河,河水四季都不会冰冻,上元节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人放河灯,据说很漂亮的。”走在玉户桥上,沈沭指着桥下一汪碧水笑着为两人讲解。
“白公子在帝都待了很久了吗?看公子对这里很熟悉啊。”端木晴华挑着彩灯走在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远山近水,只是笑着与他说话。
晏子陵只是看着河面,嘴边噙着微笑,也不说话,河水幽幽,映着夜色,分外美丽,不知为何,看着这般柔和的河水,他突然就想家了,想塞北的风霜,想塞北的雪沁楼,想息隐和雪澈,还想那个答应了要嫁给他的女孩子。
“也不是很久,来的路上听人家跟我说的罢了,”沈沭仰头看见河对岸灯火通明的两层小楼,突然就笑着指了指那边,“那边有个酒楼,大家都饿了吧,不如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公子不说我还忘记了我们还未曾用过晚饭呢,”晏子陵回过神来,听他这般说,也是笑着附和,“还好遇到公子,不然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是好呢。”
“我也很高兴遇到两位呢,”沈沭伸出了手,拉住了晏子陵,“我们走吧,我认识路,跟着我。”
桥上是往来不绝的人群,三个孩子挤挤撞撞,快乐地向前跑去,五光十色的彩灯映照在河面上,斑驳美丽,织出一片华美的梦境。
那是帝王与卿侯,国手的初次相遇,也只是那一次,晏子陵看到那个高坐在金殿之上的国家脸上挂着自信而纯真的笑容。很多年以后,他们一个国破家亡,一个身首异处,一个走上了飘零无根的不归路,没有人会记得,在多年前那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在那个闹市街头相遇的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