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恒,别在任性了,她如果对你有心,又怎会避开两日不出现,想来也是自觉愧对于你,不敢现身了吧?身为通房丫头,居然还想以破败之身诱引皇室子嗣,如此胆大之人,不出现是她的造化,否则我可不敢确保一个不高兴直接杀了她。”
贝祺恒惘若未闻的盯着马车,眼内全无焦距。
“祺恒,这玉兰佩既是母后送你的,你就应该好好珍藏,我可不希望日后又在哪些不该见的人手中存有此物了!”贝祺珉看着失魂的贝祺恒,无奈的将那日收起的玉兰佩挂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景天——”许久,贝祺恒终于开口唤道。
“小人在!”
“你敢发誓,婉儿不是你藏起来的?”
“我的五殿下呀,她可是有腿有脚的活人,如果不是她存心避开殿下,又怎么会不回去找您?再说了,那丫头脸皮子薄,那日找了我将您送的东西交给我,说是不好意思对您当面说,求了我半天,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那丫头平日里都被我宠坏了,任性的很,想这几天不定躲到哪里厮混去了,哎!这两天我也是实在没空理她,这回头我还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才是,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三哥,请你将那玉兰荷包还给我,否则,死我也不回宫,就算你强硬到可以绑了我,可是宫里要个死人又有什么用?三哥将死了的我交给父皇,你觉得这算是交差了吗?”
“你、、”贝祺珉从没想过贝祺恒会在此事上如此执着,气愤之余又不好真的尝试走向极端的结果,只好咬牙切齿、面色发青的从内侍的手中拿过那玉兰荷包丢给了他,“上车!”沉声吩咐完,率先进入了车内。
几个负责‘看管’贝祺恒的侍卫礼貌的用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贝祺恒看着终于回到自己手中的玉佩与荷包,心酸的眼前有些模糊。
车轮滚动,启程在即,终还是没有再见上一面,这一别将是咫尺天涯,他还没有和慕容景天开口要她,因为他不确定她是否还想跟着他;他还没有和她说,他不管是怎样的身份地位,他都只是她的‘贝奇’,永远的‘贝奇’,喜欢看她笑的‘贝奇’,为了她可以丢了自己谦谦君子之范的‘贝奇’。难道说自己的身份就真的成为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了吗?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皇子的身份,第一次很想超脱出这份尊贵的束缚,回到‘普严寺’里的日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日子!
“贝奇——”
一声虚弱而撕裂的呼唤让马车内的贝奇神情一震,隔着马车的窗棂向外望去,“婉儿——”
“祺恒!”贝祺珉几乎是爆吼的唤住贝祺恒往马车外冲去的脚步,“你胡闹够了没有!别逼我要了她的命!”
“三哥,求求你,就一面,我就和你回京,我和她的事情我回京后亲自求父皇,我不难为你,好不好?就一面!她没有躲我,她一定是病了,你看她,她是被人扶来的,三哥,我、、”贝祺恒求着求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水雾弥漫,“我求你了,要不就算我回了京,心里也是不静的,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她的心思,三哥、、”
“够了!”贝祺珉现在已经处于了狂怒的状态下,一名当朝最得宠的皇子,一名商贾家最得宠的连侍妾都不算的暖床丫头,弄的好似生死离别一般纠缠不清,成何体统!“来人!吩咐下去行进速度加快,看好马车四周,不得让闲杂人等靠近,更不准五殿下下车!”
贝祺恒知道下车已经是奢望了,他已经没有空暇去对贝祺珉发怒,几步冲到马车窗口将头探出,“婉儿——我是你永远的‘贝奇’——,等我,等我回来——”
纪晓婉看着那隆隆而去的车行队伍,听着贝祺恒极尽全力的嘶喊,纪晓婉双膝无力的瘫软了下来,‘噗通’跪在了地上,紫衣与青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纪晓婉挣脱了两人的手,向前爬行了两步,无声的用口语说了几个字——“对不起!保重!”
贝祺恒看到了,当看到纪晓婉无力的跪爬在地上时他的心撕裂般的疼痛着;当看到纪晓婉无声的用口语说着那沉甸甸的五个字的时候,贝祺恒一颗心无限制的下坠着,她放弃了!她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放弃了未来!贝祺恒就那样身子探在车窗外一半的呆愣着,看着泪流满面的纪晓婉趴伏在地上;看着扶她来的两名侍女蹲在地上想要扶起她;看着慕容景天不借他人之手的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看着被抱起的她无力垂挂的手臂和向后仰去的头颅、、她昏了吗?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败坏成了这个样子?她又是拼尽了怎样的全力才跑来送他?人影儿越来越小,直到再怎么渴望也寻不到半点踪迹,贝祺恒终于颓废的抽回了身子靠坐在了软榻上,男儿泪无声的翻滚而下。
当慕容景天看见孱弱的纪晓婉被紫衣和青音搀扶而来时,胸中的怒火以燎原之势攀升;当纪晓婉体力不支趴伏在地上与贝祺恒生离死别时,慕容景天真的很想将多事的紫衣与青音活活打死;当眼看着纪晓婉昏厥过去的时候,慕容景天一颗心提到了噪子眼儿,她才刚醒吧?经过这番大喜大悲她还撑得住吗?慕容景天想都没想的奔过去一把抱起纪晓婉,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与她在一起都会最后弄的如此的悲壮。
“哎!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也不知道从哪里溜达过来的潘大总管在一旁摇头叹气。
“少废话,还不快去把李郎中给我叫来!”慕容景天不加思索的抱着昏厥的纪晓婉向‘秋意园’走去。
给皇子送行自是府里的主子都要参加的,所以这送行的一幕自成了府里人猜测的对象,慕容子旭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再看着自己儿子的举动叹气之余吩咐今天的事情不准任何人提起。而三夫人感慨于刚才送别一幕的深情,虽不知那是谁家的公子,可是就看那架势也多少可以看出定是大有来头的,一个权贵公子与一名微不足道的婢女之间如此的情深意重,怎不叫人感叹!六夫人沈文君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瞥以冷嘲的一眼,这么一出是演给谁看的呀?不就是模样好了点儿吗?就去勾三搭四的,活该被人丢的下场!看着慕容景天紧张的什么似的将纪晓婉抱走,沈文君的心里难掩的愤愤,凭什么大少爷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还对她如此看重?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有哪一点儿值得人怜惜的了?哼!病了吗?死了倒是省心了!沈文君在心里暗咒了几句,眉峰一挑转身走人。
待风风火火的李郎中狼狈的被潘辰一路提溜来之时,纪晓婉在昏迷中已经冷汗淋漓,脸色苍白若纸,雪白的里裤上又是殷红一片。
李郎中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丫头病了怎么也这么劳动着总管大驾的提溜了他来了,要知道他可是这府里专门雇来给主子们看病的专职大夫呀!可是当看见纪晓婉那半点血色都没有了的小脸时,他已经全然的顾不上自己心头的那份疑惑了,这病人才是最大呀!经过仔细的诊断,拼尽全力的治疗,过了大半个晌午了才终于止了纪晓婉下身涓涓而流的血,开了药方子,眼看着紫衣艰难的将药水喂进不张口的纪晓婉嘴里,才算一颗心撩在了地上。不是他胆子小,也不是他自觉医术不够高,而是慕容景天的气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这真要是躺着的丫头就这么去了,他很是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吃到今天晚上的晚饭!
听到李郎中终于宣布纪晓婉已无大碍的时候,慕容景天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一直靠在门框上的挚友那观好戏的模样,慕容景天恨的牙痒痒,嘱咐了李郎中,纪晓婉的安危由他全权负责,又打发了潘辰将李郎中送走,慕容景天的一股邪火才发了出来、、
“是谁准了你们带了婉儿去送行的?”
紫衣与青音一听这话,马上知道这事儿可不好善了了,‘噗通’跪在地上认起错来——
“回爷的话,是奴婢私自做主带了婉儿去的,婉儿一醒来知道今天是五殿下回京的日子,哭着喊着要去送,奴婢一时于心不忍,就唤了青音一同扶着她去了、、”
“紫衣你好大的胆子!先前的一笔账我还没空和你算呢,你倒是胆子越发的大了,居然自作主张习惯了,连我的意图都敢违逆了!”
“爷,不是的,是我见不惯当时婉儿那可怜相,才出了主意说要带她去的,紫衣姐姐只是拗不过我、、”
“青音你给我闭嘴!待处置完了紫衣,你也别想脱罪!”
“爷,就算您要处置奴婢,奴婢也绝无怨言,可是奴婢有话要说!”看着慕容景天铁青的脸色,紫衣豁出去的说道:“爷,您对婉儿的心思奴婢懂,可是,您从始至终除了带给她无穷无尽的伤害之外,您什么都没有给她,她才十四岁,您就让她面临了未来可能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的现实,爷,这就是您给她的宠爱吗?婉儿从进了‘秋意园’开始,我见过她笑的最多的时候就是在‘麝月阁’里,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里有个可以陪她哭陪她笑的人,甚至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那个人为了能让她展颜可以放下自己的身段儿软磨硬泡的耍把式、出怪招逗她开心。爷,当我知道那个人居然是皇子的时候,您知道我有多震撼吗?婉儿的感情就像是一张白纸,您画上去的是什么,她呈现出来的就是什么,您知道为什么婉儿对您是那么的避如蛇蝎吗?因为您从来都是在用您的爱伤害着她,她怕您,甚至提到您的名字她都会不自觉的发抖。爷,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伤害太多,就算您的心再真再诚,也不会有人明白的,更不会被人接受的!喜欢一个人要让那个人知道,更重要的是尊重对方而不是一味的占有!”紫衣已经是声泪俱下,她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她知道,就算今天送行的过错可以饶恕,那么那天私自应了贝祺恒的要求让婉儿值夜的过错也可以要了她的命了,慕容景天身边从来不留不听话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