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转瞬散去,一如清风错心底枯萎的师徒恩情,殿外那名乱花弟子双膝猛然跪地,低头掩去通红的双眼,听商无凭怒不可遏道:“为师离庄九年但庄规未废,如此以下犯上你可知后果!”
盛怒之下的巴掌将清风错清秀的脸颊打的高高肿起,血沿着嘴角往下流,她紧握双拳,爬满红血丝的双眼仿佛要滴下血来,胸口从剧烈起伏到逐渐平静的过程仿佛走过了一世那么长,当沉如千斤的傲骨终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她松开了双拳,伏地拜下:“庄规早已是弟子生命的一部分,哪怕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此生不忘。”
她下跪,退让,以臣服的姿势匍匐在他脚下,却不认错,不再叫一声师傅,甚至不肯抬头看他,商无凭伸出的手最终未将她扶起,良久转身一步步远远走去,高大的背影在月光下渐渐渐渐模糊。
再多的言语于事无补,他们在自以为的避风港里受到了最大的伤害,那些无法重来的死亡,无法回头的离开,历历在目见证着这座破裂的乱花山庄……是他们这一世的开始,这一世的结束。
清风错伏地久久没有抬头,刷净鲜血的泪洗不去觉醒背后的沉痛,洗不尽每个人付出的惨烈代价,她们遵守并奉为神圣的庄规令她们残忍的目睹了勒缈云从此不能再言语的全过程,令她们任由蚀骨冰在扶挽音身体里留下永世不可修复的创伤,继花央河之后,末雪空与乱花山庄势成死敌,墨云瑕痛斩情根奄奄一息,暮梓枫至今不省人事,勒缈云彻底堕入邪道,这一切究竟是天命所定还是人事所逼?乱花山庄短短一年多风雨,几经生死,物是人非一幕幕上演,她却依然期盼着师傅的回归,依然心存信赖与敬畏,直到扶挽音消失在几千几万人眼前,她才醒悟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消失九年的师傅及时出现在两败俱伤之后,带回本已死去的若成风幻成雨与浮七生,她无法说服自己长达九年来商无凭不知乱花山庄任何动向!不知他们几番九死一生!
深秋的晚风送走无声的呐喊,在这寂静的山道上无尽蜿蜒飘荡,夜色苍茫雾霭深深,沉沉浮浮于这世间的众生,几人得到劫难的答案,几人珍重岁月的深刻,这乱花山庄,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纵有万般恩情,终是落花流水。
昨夜夜色与昨夜种种皆成昨,天光再起,仍是山河,秋已行至尽头,初冬淡上初妆,等待不久之后的飞雪,白头人间。
幽冥界,慕隐殿,雕花窗外游进来的风夹着浅浅的桃香,推送紫纱起起落落,忽隐忽现床边最是妖娆的那张容颜。
慕奈兰单手撑额,反复思索商无凭的身份,始终想不明白那老家伙是何方妖孽,跳下了三途河竟还安然无恙。
早已醒来的凤倾泠侧身欣赏靠在床头的人,镶了祥云金线的衣袍一半压在锦被下,一半垂落床边,袖角滚了一圈的墨兰精致高雅,微开的衣领隐隐可见白皙的颈脖,再往下,便是被封腰缚住的完美身形,他就这么随意曲着一条长腿懒懒靠在床头,却有道不尽的华贵逼人,那微垂的桃花眼媚妍难挡,紫发上斜挑的两根玉簪欲坠不坠,说不出究竟是衣裳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衣裳,如此妖媚入骨,无意间便令人神魂颠倒。
“看什么?”
慕奈兰突然出声,看入神的凤倾泠被近在咫尺的俊脸吓的往后一缩。
“本少美不美?”慕奈兰伸手将她一捞,搂着小蛮腰抱在怀里,凤倾泠的视线被迫无处可逃,双颊飞红忙扯开话题:“商无凭来了没?”
“嗯?”慕奈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有意贴在耳旁轻声软语的撩拨:“你不回答本少就缠着你,缠到你回答为止。”
这无赖,凤倾泠僵的一动不动,偏偏耳旁温热的呼吸犹如迷雾般游走全身,不依不饶缠到她浑身酥软,只得无奈支支吾吾说:“嗯……美。”
话音刚落,爆笑声起,慕奈兰趴在她身上笑的停不下来,始觉被调戏了的凤倾泠一脚将他掀下床,随手拿起未出鞘的望舒剑敲过去。
经过一盏茶的搏斗,败阵的慕奈兰委屈的捂着额头,背向凤倾泠坐在桌前生闷气,凤倾泠放下白纱安稳躺下,嘴角缓缓牵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