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缈云跟着墨云瑕回到乱花山庄之时,扶挽音已到幽冥界,正由泪朱砂领来慕隐殿前,层层紫纱梁中落,如挽三途河空的颜色,点点聚成神秘的笼月光泽,无半丝忘川河水的死亡气息,反倒充斥着雨后晚风拂过山间的清灵之气。
“把门关了。”
刚踏进殿中便听这把懒劲十足的声音飘荡在紫纱间,扶挽音关好了门,转身就见慕奈兰仅着一身薄衣软绵绵的从床上爬起来,几乎脚不沾地飘出来洗漱,而后坐下很自然的趴在桌上,微卷紫发随意披散,那双精明的桃花眼才睁开一半。
很显然,狐狸还没睡醒。
扶挽音笑开了颜,倒了杯茶递过去,“在下今日有些事要处理,来早了些,扰十一少好梦了,抱歉。”
话说的客气,可这张笑吟吟的脸上哪里有半点歉疚,慕奈兰掀了掀眼皮,声音虽轻却不含糊,“你就是故意不让本少有一刻安生,好不容易梦了一回好景,也被你知道了。”
“喔?十一少梦见何人了?”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了几分好奇,什么美梦能让这狐狸赖着不起床?
慕奈兰柔弱无骨的趴在桌上,抬起媚眼瞅了瞅他,虽然说跟梦里一模一样,但这时候看上去格外的欠揍,“梦见一个长相极为丑陋,行为极其龌龊的下三滥的好色赌徒。”
扶挽音听的一塌糊涂,便不再与他胡扯,道:“十一少找在下来有何事相商?”
慕奈兰慢慢挺直了身体,伸了伸懒腰后精神了许多,他撩起肩上的紫发随手梳弄着,不知哪取来的玉簪,三两下挑了耳鬓的几缕发丝挽上去,懒洋洋道:“本少今日叫你来主要还是针对对付妖皇一事,你有什么详细的计划跟本少说说,哪怕与幽冥界无关,也好歹告诉本少你何自保的本事。”
在外面听到声音的凤倾泠猛的把门推开,视线落在扶挽音身上像鹰一般犀利,好似告诫着什么,扶挽音对此态度并不介意,含笑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起这么早,为何不多睡会?”由于凤倾泠背对着他,故而慕奈兰未看见这一幕,只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对门外的泪朱砂道:“备膳。”
凤倾泠把视线从扶挽音身上收回来,慕奈兰牵过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道:“本少找墨狐狸来听听他预备如何对付妖皇,你不妨也听听。”
凤倾泠嗯了声,神情依然戒备,扶挽音岂会不知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继续道:“妖皇在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在下尚不可估计,他最大的胜算源自于此,无人知晓他究竟何时会突袭,我在明,敌在暗,这对乱花山庄而言是无处不在的威胁,也是无法克服的巨大障碍。”
“多少力量本少认为已无必要告知你,因为正如你所说,妖皇的手伸的实在太长,长到本少都有些惊讶。”慕奈兰摩挲着自个的下颚,扶挽音不可置否挑了挑眉,这狐狸怎么哄的暮梓枫?竟然去过她所管辖的世界查探过影碎诗的实力?
“不用这么看着本少,闲来无聊逗逗你六师妹而已。”慕奈兰格外天真的露齿一笑,两条长腿无处撩拨干脆就直接翘在了扶挽音的腿上,凤倾泠未见这个桌子底下的动作,只听他道:“这么听来,你们如今能做的只有警惕防备,而后按兵……不动?”
扶挽音但笑不语,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玉扇,神情从容淡然,仪态优雅高贵,所说的也始终没涉及到那日玄汶城的谈话,凤倾泠却从未如此小心翼翼的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惧怕着他。
“墨狐狸,扯半天你还没回答本少的问题,一大早存心来此寻本少开心么?”饮了口茶去去困意,慕奈兰睁开精明的桃花眼,眨了眨:“你心里有其他想法,本少不相信你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还想着拉魔界一起共存亡么?”
他问的勤快,像急着给人上坟,扶挽音始终不如他那么上心,兴致不高的玩弄手心的茶杯,唇边挂着一抹温和的浅笑,墨眸半敛,神情自如,问的多了,他才酌情答一句:“魔界圣君始终是我乱花山庄大弟子,在下怎可弃之不顾。”
“换句煽情的如何?本少见不得你们师兄弟惺惺相惜情比金坚。”慕奈兰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凤倾泠依然沉默不语,扶挽音含着笑意看了她一眼,起身对慕奈兰颇故弄玄虚的勾了勾唇,还不忘拂开他翘在自己膝盖上的腿,“十一少与在下相识多年,大可猜测在下会有何行动。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颔首离开,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出了殿门踏上曼珠沙华道,缓缓远远的离开了视线,凤倾泠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暗道自己何必如此紧张?扶挽音怎么可能在慕奈兰面前提起在玄汶城的谈话?闲着想毁一手准备的计划吗?
但她心里清楚,之所以如此防备只因自己已不再信任他,又或者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他想必也是明白的,却始终冷静的让她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不多会泪朱砂传了一桌的膳食来,慕奈兰亲手为她端了一碗汤,细心吹着热气,道:“今天本少要出去一趟。”
“去哪?”凤倾泠接过,小口的喝着,心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点远,今夜不知能否回来。”慕奈兰摸了摸自个美到惊天动地的脸,表情有点古怪,凤倾泠放下碗,疑道:“什么地方路途如此遥远?”施法飞行还要一整日?
“一个看上去尊贵实则下贱的地方。”想起要去见的那个人,慕奈兰就心声万分的不乐意,他起身到殿外,道:“把本少交代过的东西都准备好,稍后出发。”
“是。”
泪朱砂应声退下,凤倾泠见他一直摸着媚色撩人的脸蛋,不觉好一阵无语,“你一直捂着脸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