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始终站在不远处,面容干净,带着微笑望着她,不说话,唔……也许是因为答案的不正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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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化疗又开始了,医生微笑着鼓励她,“男朋友对你这么好,每天都来照顾你,你可要好好加油。”
苏阳微笑着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只是,化疗结果好坏尚且不论,过程却是无比残酷的,苏阳又开始了她无休无止的噩梦,在梦里她仿佛回到两年前,记忆无比清晰的同梦境重叠着,毫无缝隙,林河在房间里尖叫,而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支接着一支烟,眼前是干净到洁癖的房间,就如同她的心一样,空空荡荡。
“苏阳,你这个贱货,你放我离开这里。”
“苏阳,你这个死女人,你把我困在这里对你什么好处。”
“苏阳,你怎么不去死?”
苏阳有时候会坐在客厅不说话,有时候会夺门而出,但也只是在楼下逛一圈就回去了,除去不得不上的班,和不得不出的差,她几乎足不出户,她害怕,害怕回来的时候林河已经不在了。
她觉得自己的这种爱已经变得卑微而畸形,她甚至开始恍惚的想,如果和林河一起死在这里,只会是一种解脱。
她只有他,她不能离开他,同样他也离不开她,她等着林河安静下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极阴暗的房间里,她看见淡淡光线穿过厚重窗帘在地上撒下一个浅色阴影,只不过出了片刻的神,林河的双手就已经狠狠掐在她的脖子上,幸好他病了太久,双手并没有太大的力气,苏阳靠在墙上,望着林河近在咫尺的脸,漂亮的容颜因为长期晒不到太阳而有些苍白。
他想杀了自己么,苏阳在心里默默的想,却并没有什么恐惧,死了就解脱了,这过也过不完的人生。
他用了最大的力气,却在最后放开了她,苏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锁骨上深红色的勒痕,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的暴力,却远远不是最后一次。
之后他们开始了生平最漫长的一次冷战,苏阳照旧上班,锁门,应酬,甚至出差,每个月她都会将钱放在信封里扔在客厅茶几上,基本上很多天信封都仍在那里,她每周会往厨房的冰箱里放许许多多食物,就好像是怕房间里的林河会饿死,而他几乎没有走出过那个房间的门,更没有同她说过话。
她的世界正在飞快的分崩离析,但在她心里,她仍然固执相信林河仍然是当年那个温暖少年,有着明媚笑容,会伸手接住她的林河,他曾经对她说,将来,一定会娶她。
直到有一天清晨,淡淡阳光从飘窗上洒进来,铺了一地,照亮了尘埃,树影在地板上落下斑驳痕迹,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林河坐在她身边,那么平静温和。
她微笑着伸出手,茫然而直接的想去握林河的手,梦中她都能感觉到自己那一刻的幸福感,就好像回到十六岁,她站在围墙上,低眉看着林河,“以后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接住我?”
她从来都是坚定而执着的,虽然时光荏苒,她的执着慢慢变成了固执,但她还是当年那个苏阳,那个愿意不顾一切去爱他的苏阳。
林河将枕头用力蒙在她的脸上,盖住了她的整张面孔,压迫窒息的感觉从心底一下子完全涌了上来,应该是濒临绝望的,但梦里的她在那一刻却出奇平静,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两个字,谋杀。
她听见林河声音轻柔到诡异的问她,“阳阳,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舍不得离开,你知道么?”
为什么……
苏阳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依旧是一片朦胧,小护士用清脆的嗓音说,“苏阳姐,有人来看你了。”
她尽量平静的说,“哦,我知道了。”
来看她的竟然是芳菲,苏阳在心里顿了一顿,她不知道杨云是怎样向她解释这件事的,也没有问过,只是她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都必定都是不够的。
芳菲说,“苏阳,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去花园走走,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么?”
她的右手指腹轻轻摸索着左手指尖,这是她紧张时最常做的一个动作,她听见自己说,“好的,我们一起去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