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夜即将用尽,院子里的霜露也愈加浓重,苏步玉无法入睡,从牢里回来就一直忧心着营救的事,沉默地站在窗前,久久没有移动过。
院子里传来非正常的动静,苏步玉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敏感的人。开了门并未出到院子里,反而在屋内等着。
一袭红衣,卷着一席凉风出现在屋内。
“别来无恙,九毓天。”离绛阔袖一拢,毫无顾及地在屋内找了个干净的位置落了坐,当然坐之前肯定要先拂一遍灰尘的。
苏步玉显然未料到来的人竟是这个三百年未见,与自己有着理不清恩怨的同胞兄弟。复杂的感情袭来,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去了你所不齿的地方,做了些你认为很不上道的事,怎么,你不知道么?”
“自从我受罚离开天界就再也没见过你,如何会知道你的情况。”
“不对,我们见过的,你忘了赤焰是怎么被抓的了?”说罢,离绛故意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你是熙玑?”
离绛眨了下眼表示赞赏,没有否认。
“想不到如今叱咤风云的花间魔主竟是我的兄弟,难道这就是你所向往的自由么?”从三百年前初见,他就告诉他,他向往自由,向往那一方绛熙阁外的世界,他想离开那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后来他真的做到了,只是代价却是由他九毓天来背负。
“九毓天,我很感激你给了我这个自由机会的同时也给了我另一种禁锢。我知道这并非你所愿。而我经历的这些也不过是命运所赐的产物。人人都有无法选择的时候,我以为过了那么多年你会明白这个道理。”
“也许成魔并不是你所愿,有些事为或不为却由你。”
九毓天与离绛毕竟不是同等机会同等经历下的人,彼此都有不可被说服的执着。离绛能理解九毓天,不代表九毓天能理解离绛。他能理解紫樱必不得已成魔的缘由,却不代表他也能接受离绛成魔的必然性。离绛选择不再谈这个话题。
“这个争论的结果在此刻并无太大意义。我来这里只是受人所托传句话罢了。”这句话成功转移了苏步玉注意力,“地牢里的丫头已经脱离了危险,如今在牢里的只不过是我做的两个枯木傀儡,明日就会自裁于狱中,你就不用操心了。”
一说到地牢中的人,苏步玉罕有的关注度与素来的矜持沉稳此消彼长。
“是你救了紫樱?她现在哪里?”苏步玉问的甚是急切。
离绛故意看了眼袖子上两个带血迹的手印,还翻了翻,才慢悠悠道:“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苏步玉难以避免的也注意到了某人故意显摆的玄机,产生了一些不由自主的联想,“你怎么会认识她?难道……你就是她口中的师傅?”
听了这话离绛不禁笑道:“她是这么跟你介绍我的?不用当真,不过是她随口编的。她有你一个师傅就够了。至少你比我更适合为人师表。”
苏步玉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补充道:“不仅仅是师徒。”
离绛当然也明白苏步玉这话中的意思,但绝没有无聊到自寻烦恼来听他隔空表白心迹的兴趣,话题一转:“只可惜你的好徒弟来了魔界,就近墨者黑,被我这个大魔头带坏了。你们不是最讨厌我们这些魔了么,要不要跟你曾经的徒弟划清界限?”
“紫樱她不一样,她是我从小看着大的,连名字都是我给她取的。她秉性善良纯真,乖巧懂事,必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成魔。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抛下她不管。”
离绛嗤笑起来,敛了笑容,眸中闪着凉凉的讽刺意味:“不会抛下她?你可有资格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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