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至山脚下,清晰地看到一辆马车拴在树边上。金风将我稳稳地放上车座,就立刻解下缠在树干上的绳索,跃上马车挥鞭驾马。马儿嘶鸣一声,带起一阵颠簸,便猛地呼啸前去。
我心系大哥安危,一路上心脏笃笃地跳。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到了这隶属于徐州城的小镇上。方才停在一家客栈门前,马儿尚未完全停歇脚步,我便一下子跳下车座,朝门里奔去,身后响起金风的喊声:“他在天子三号房!”
我迫不及待地拐上了楼,数着门牌号,很快找到了天子三号房,一把推开门扇,眼睛慌忙地一扫过去——
我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浑身带血兼急急喘气的严重伤患躺在床上,却意外地见到薛安瑜穿着一身素白干净的锦袍,好不安逸地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之上,哪有我想象中的气息奄奄之态?
他听闻动静,只是略略挑开凤眸,看清是我之后,眸光攸的清亮起来,嘴角荡漾开一抹笑妍。
他轻轻地抬臂朝我招手,雪白的衣袖抖落开扬扬宽大的弧度:“安瑾,你来了。”
只是静静的一句话,却叫我多日来心中的不安化为满腔委屈,手背上笃然间一热,是我的泪悄然间落下。
我扑身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肢,将脸完全地覆在他胸前,闷声道:“大哥,见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我极力压抑着那种欲要抽泣出声的战栗感,剧烈喘息半晌方才使得呼吸平顺下来,而随之,一种安逸的幸福感弥漫开整个心胸。
若说这世上什么人是我心目中认定的至亲之人,恐怕除了金风之外,便是薛安瑜了。短短三年相交相知,我与他虽无真正的血缘关系,却早就深深地依赖与信任于他,如果不是这次事件的发生,我也不会发觉大哥在我心中俨然有了与金风同等的分量。
“大哥,从今往后莫再为了我而以身犯险,听说你被真子抓住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答应我,不要再为我做这种事了,好不好?”我仰起头,定定地凝望住他。
薛安瑜目光微颤,略显吃惊地挑了挑眉峰,却忽的笑着摇头:“只怕你不肯,而我却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莫要忘了,安瑾,我是你兄长,怎会至你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呢?”
他盈盈一笑,盛雪的衣袍衬得他面容凝白细腻,叫我顿时愣了神,却突然听他“嘶”地吸气,额角上逐渐冒起冷汗。
“怎么了?”我诧异于他的反应,猛地直起腰来,与他拉开一尺距离,却惊心地瞧见他胸前和腰际的衣裳上晕开刺眼的红,那气息带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立刻意识到大哥正身受重创!方才乍见他完好无事地躺在软榻上,让我错以为他根本没事,原来——皆是他故作淡定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