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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狂澜怒啸只手挽(3)(2/2)

很快我便将信笺写好,缠在了鸽足上朝南京老家放飞出去。

望着那远去的白鸽,吴先生疑惑道:“三公子,您就这么把事情交托给四公子,算是博一回吗?”

我扬扬抖开在前一个镇上重金买来的洒金象牙扇,摇头笑道:“不,我是信任他。”

吴先生目光微颤,不知缘何有些激动,老眼立刻瓦亮瓦亮。

***

三月二十六日,我们的马车终于过了苏州府城门,来到安置在刘家港附近的薛记办事处,行程比计划提前了一日,也就是说,我尚有五天期限。

晶珠、吴先生和车夫在马车内外忙忙碌碌地搬运行李,我则长久地坐于车内,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地板上的一点,愣愣出神,心脏笃笃笃笃地越跳越用力,仿佛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蹦出了。直到车外车夫的一声吆喝:“三公子,都到地儿了,咋还不下车?是不是晕着了?”我方才抬头,起身缓缓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明白色的阳光有一瞬间刺伤了我的眼,我忙抬手遮在眼眸前面,待适应了光线,才慢慢地放下手,而这时候,一种遥远的记忆随着眼前的画面,硬生生地冲击了我的感官。

那旖旎而古老的青石铺就的小街上,两旁错落地挨着一家家小门小户的庭院,路边杨柳依依,伴随着簌簌的流水声,婆娑作响——原来拐角那处,是一条小河。妇人们呵着热气卖力地捶打着棒槌,啪啪地敲在了成堆的衣物上,婉转成乐。孩童们你追我跑地从那个方向呼啸而来,稚嫩的笑声铃铛般悦耳,响彻街头巷尾。

三四月的江南,恰如江南人的吴侬软语,轻清柔美。

泪光逐渐迷糊了我的眼,我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略侧过头去,吩咐道:“大家忙完了便去歇着吧,生意上的事晚些再议。我还有事,过两个时辰便回来。”

说罢,便从就近的一个巷道里转身走了。

这一日,我带着对苏州府的回忆,走遍了大街小巷,尝遍了年幼时光的所有美味,连糖葫芦也没有忘却,只是那卖糖葫芦的大哥却始终没寻着身影,许是搬家了,又许是改行了吧。

我感慨万千,嚼着那酸中带甜的糖葫芦,心中分辨着江南糖葫芦和京城糖葫芦的不同,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府衙门前。

站在树荫下,我侧目望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屋舍,一时间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心念此处到底已非我家,门前那些当差的人早就换了一拨,恐怕府里的那位大人也不知是第几任了。而我两袖清风的爹,还有柔情似水的娘,便随着那一年的灾难,永远不在了,连唯一寄托我们一家子人回忆的地方,也早已物是人非。

即便回到这里又有何用,我连个磕头的方向都寻不着,至今让您二老冤魂不知归处,无坟无冢,甚至衣冠冢上也无法刻名。

我可怜的爹娘,这一生怎能如此悲惨。

我借着树荫昏暗痛哭流涕,直到许久才觉察到路人犹疑的指指点点,方才敛起了哭容。

当我好不容易找回了些理智,才发觉今日此行疏漏大了。

一方面当年与府衙斜门相对的张府仍在那处。张府,便是我十二岁那年向我提亲的张府,也是两月前被邾仁穆栽赃查封了丝绸铺的张府。不由暗叹,当初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我绝对想不到北京张记的主人曾是我家的熟人,若非因了前几日金风那一纸线索,我还被蒙在鼓里。而如今,这张家因为北京的那件祸事已凋零大半,所以此番我薛记解决棘手外贸事宜,还得借用张家的落魄。而张家公子自是知道宣氏一族三年前蒙难之事的,又因曾经与我有过两面之缘,我不方便出面。再者时间紧凑,我这才选择信一回薛安柯,但愿晶珠的分析没有错,是我凭着一己猜测误会了四弟。

另一方面,我此刻独自滞留街头,早就感觉有人跟踪。我相信金风必然在我附近,肯定是思及跟踪之人此番作为的目的,才许久没解决了他吧。不过跟踪这么许久时间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便做不到像金风那般沉得住气了。

猛地回身,我快步往某个方向奔去,果真听到有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响,却是迟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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