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冷气,心中微凉。暗道,敢堂而皇之得罪朔月将军的,此人恐怕堪称大明朝第一牛人了。
世人皆知朔月将军乃是御前最得宠的武将,无品无阶,胜过一品高阶,吃穿用度仅次于当今圣上,居于天子敕造府邸,朝廷之下免于跪礼,享受九世荣恩。如此殊荣,古往今来仅此一人。然而铸就这般传奇之人,外界却鲜少传言其缘何得宠,甚至连朔月将军本人的身世与长相,也是一个谜。但唯有朔月将军那件贴身武器,是一个公开的传说,所以说,得罪朔月将军尚有活路可走,若牵扯到那件武器,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是……我支颔寻思,却始终想不起那件武器到底是何神物。
但这件事有一个很大的疑点,那便是一个平民百姓,哪能轻易得手一名武将贴身之物?而且既得了手,又怎会毫无头脑地挂在铺子里出售呢?
此事过于蹊跷,只能说——
“他定然是被嫁祸的。”思索半晌,我抚掌得出结论。
“哦?薛三公子怎么知道他是被嫁祸的?”邾仁穆闻言呵呵一笑,“但薛三公子猜对了,那店铺的主人的确是被嫁祸的,而且那栽赃嫁祸之人,正是朔月将军本人。”
我大惊:“怎么可能?!”
“轻点声,想让人注意么,”邾仁穆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忙捂住嘴,瞄到周围果真吸引来了许多道好奇的视线,便压低声音问,“邾仁穆,你又是怎地知道的?”
怎么他什么都知道?太匪夷所思了点吧!
“美人啊,你要明白,我是永远不会瞒你任何事的,所以我要告诉你……”他忽然一改正经模样,转而亲密地握住我的双手,含情脉脉地凑近我,直到把嘴巴凑到我耳边,才悄声道,“朔月将军……正是区区在下是也,”我身体僵了僵,便听他继续道,“至于那件贴身武器,美人你是见过的,不就是那把向月弯刀吗?”
“你——唔……”我的惊叹声刹那间湮没在了他宽厚的手掌间,我挣扎着,唔唔作响。
他嬉皮笑脸地扯着嘴角看我的反映,瞳孔中映着我那因被他蒙住而显得涨红的脸颊。
这该死的邾仁穆,居然把我蒙在鼓里这么久,还以为他方才那番话是深思熟虑后的猜测呢,没想到竟是在说自己的事,怪不得这般熟悉。
“你瞪我干什么,可是怨我没告诉你这回事?那我真冤啊。一来你没有问过,二来我品性低调,不喜四处炫耀,三来也没寻着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你看,现下不正是告诉你的时机吗?乖,别气了。”
他快语辩解着,而我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掌心,便哼了一声,轻声道:“谁好奇这个了,我是想问,你为何要嫁祸他人?那不过是正经的生意人家,人家哪里得罪你了?”
他撇了撇嘴,也哼唧一声:“那张记确是没得罪我,但他为富不仁。你可知道张记糕点铺里,都是些什么料子做的吃食?陈年的馅做的饼,变质的面粉做的糕!”他眸光一转,目中闪过鄙夷,“你可是想说不可能?哼,天真!他张记不过是生意做大了些,便在这上边做手脚,企图节约成本,以为仗着名气便能得个好价钱,赚大发去。前些日子元宵夜的舞狮大赛还记得么,那‘金珠’泼你身上,那味儿你可能想起?还道是什么宫廷配方,一派胡言。如今我办了张记收益最广的丝绸铺子,又叫那主人家承担了罪过,便是要让他们记住教训!”
邾仁穆尚在那边厢慷慨激昂地陈词,而我却惊奇地扭过了脑袋,视线掠过街上众人的头顶,牢牢地固定在了那被查封店铺的招牌上——张记丝绸铺。
果真是那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