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夫人随即的一句话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她眉梢一挑,笑道:“这也怪不得三公子,流落在外十多年的私生子,大户人家的规矩的确是没数的,”她拂了拂衣裙下摆,状似无意地瞅了眼大哥,“再说了,规矩要来做什么?家中不还有个家生子享着尊贵的主子身份吗?哎哟,下人的孩子,能享这个福气,上辈子一定是造化了……”大夫人作势感慨着。
一个私生子,一个家生子,大夫人虽语气和善,但这两者被她一提,倒是有意嘲讽了。不过这私生子说得是我,不知道家生子又是哪位?
说起来,家生子乃是下人与下人所生的的孩子,按大户人家的规矩,家生子是得终生服侍主人家而无法剔除奴籍的。想来其中必有隐情,不然以我亲生父亲的财势和威望,如何会收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下人之子?
我心中想明了大概,而余光瞥见大哥坐在椅中,背脊挺得笔直,而那脸色却苍白得不像话,往下看,他的拳头还紧紧地握着,青筋浮起,似在忍耐自制。
心中一惊,大夫人所说的,该不会就是——
“大娘,”就在这时,大哥猛地从座椅中弹了起来,朝大夫人躬身作揖,“我已带三弟拜见过大娘,算是照过面了,以后还需大娘多担待着。不过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我看既然没事,不如带三弟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然后一起享用午膳。”
说完,他径直走来,一手拽住荨麻,一手拽住我,就要往外走去。
“这就要走了?茶还没上呢,再坐会儿吧!”大夫人口上挽留着,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好整以暇的模样,正要再努嘴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一面跑,一面喊着“大夫人”。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大夫人拧眉。
“大夫人!”小厮跪倒在她跟前,拭着冷汗,“小公子又在开台唱戏了,我们一干下人拢共跪了五十多人,跪了两个时辰,有两个都中暑厥过去了,小公子还是不听劝,说什么我们既是要跪他,便跪个痛快,所以就……就继续依依呀呀地唱。方才容妈妈恰好路过,这才遣了小的来禀告大夫人,大夫人这……这……”
一记冷哼:“我那不成器的竖子,什么时候能像他二姐那般出息!”
我忽听重击桌子的声响,还想继续听下去,就被大哥完全拉出了门外,快步离开南院。
“大哥,出什么事了?”
“下人不是说了么,四弟在学戏子唱戏。哼,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成气候了。”这回大哥倒是出乎预料地沉不住气,眉心微拧,眸光流转,分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