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暗哨收集的证物图案,我不自觉的战栗,竟是那条月形银饰。我下意识地向脖颈处摸索,触手的是一片空白,戴在我脖子上那条银饰不见了!再看它后面的注释,我越发震惊——白氏族徽为日月双印,日印传男,月印传女,自上一任女族长卸任后,月印就一直在白无尘手里。一直在白无尘手里,一直……可是他将这东西交给我了呀!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认为事情和师父有关?我手脚冰凉,是我将灾祸带给师父了吗……
很多事情竟然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豁然明朗,我当初在师父房里见到的画像大概就是上一任的白氏族长,而我任性强要的银饰就是白氏族徽。我忍不住唏嘘,难怪师父会一反常态驳斥我的要求。
事情一旦涉及到他们这些故人,我总是不能好好静下心来,于是我询问二哥的看法。他只看了我一眼:“你是要我说这件事,还是要我分析你和这件事的关系呢?”我再一次被惊到,看来我的反应真的太明显了。
他继续说:“你离开几年,一点不与我们联系,恐怕是担心那些势力追查到星宇楼的事,或者扶家。能让你这么担心的除了皇家就是白氏,再联系这几天的情形,我猜恐怕是两者都有吧。”
“你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就不怕有人杀人灭口?”我半真半假地说。却听见二哥爽朗地笑起来:“我既然敢说就没想过要害怕什么。”
“继续。”没理会他的自我嘲解,我又听他往下分析。
他也似全然不在意,顺着我的话向下说:“如果你在担心白氏,或者更确切点,担心白无尘,那你就过虑了。白氏虽然说让政百年,可毕竟在中原的根基深厚,御轩帝想动他怕也是力不从心,不然又怎么会任凭它延续发展而没有明确的举动来遏制呢?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境地,那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因为那时候你所有的担心都没有用处,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示意他接下去,自从父亲去世后,很少有人会这么和说话了,若换成是在星宇楼或者在家里,二哥怕也不会如此坦白。
“至于天和居,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掌柜知道星宇楼的事情不多,他认识的人,最多也就是我。这样查问起来的时候,最坏的情况就是我去牢里一趟。可只要一口咬定不是我们做的,谁也奈何不了。最差不过是关了天和居,我们可以想办法再开一家,只要星宇楼的根基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他语气异常的洒脱,连带着我也觉得事情原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大概现在还不会有人注意到星宇楼。而这时候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二哥会选择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掌柜了,他是早就料到天和居可能会出事,而有这样一个掌柜做挡箭牌,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星宇楼暗哨被发现的可能。二哥,果然心智过人。
我烧了暗哨带来的消息,强自镇定起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雨前龙井,哦,二哥,你的地方果然都不同寻常。”说话间我将茶杯猛地推向他,只见他轻松躲过我的攻击,只是衣服上不可避免溅上了淡黄色的茶渍。他又叫了小二上了一壶,悠闲的喝着,留我在一旁干瞪眼。“这帐回去后我会问你结算。”
只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旦遇到真正在乎的人或事,我们都不能免俗的失去平日的冷静。”再次让我陷入沉思。父亲从小教育的不要轻易交出真心,也是这个意思吧。二哥,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也可能是难遇的对手。此刻我倒是很想知道,冷静如他,是否也会有在乎的事让他失常让他疯狂?
回家的路上,看见和我手上相仿的手镯就买下,心中打算着把这个给小妹,然后找时间和她好好谈谈心。最近一直忙着外人的事,反倒对家人多有忽视,而且小妹最近的表现让我觉得不安同时也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但我希望这些只是我胡思乱想。
快到家时,二哥说让我先进去,而他又转身隐入街市。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大娘的话,他是是为了避免大娘他们的无端挑衅才这样做的吧。此刻我想,二哥这样一个玲珑通透人,谁人嫁给他都是福气降临,只是二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懂事,一直拖着他料理楼里的事情,还是找机会帮他留意一下。
我进门后不久就看见小妹,正想找她说说话,她却先问我二哥在哪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我说了一句还在外边忙着吧,她先是神情一暗,随后又暗笑起来,和我说了一声就翩然朝门口走去,我想她是要去见谁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我拿着手中的玉镯,思绪迅速飞转。二哥和我们名为兄妹,但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小妹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见到的男子也就是两位哥哥和下人们,和其他人比较起来,二哥确实是风度翩翩、卓尔不群,而他寻常的冷漠对于女子来说或许也是拥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小妹会这样,不是偶然。我不由头痛,这事怎么看都显得那样怪异,且不论旁人怎么看待扶家,单就二哥也未必有意,小妹这一腔深情千万莫要错付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