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忖这一定又是她刻意所作的违心之言,有了经验,于是他此时便能泰然地对答如流,“这好好的梨树怎么会是碎物呢?万物皆有灵性,对它,是本王冒犯了。”
苏绾月看了看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太多的变化。半晌,她才回道,“如此,有劳王爷费心了。”
旁人并没有对奚漠风的行为起疑,他们以为,那不过是昭王殿下为了尽快离开这里所以刻意讨好国师的招数。
但,奚漠风知道不是,苏绾月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不是。
离开了繁复的环境,奚漠风反倒渐渐忠于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他没有问自己是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一味心思地讨苏绾月的欢心。
她本来可以这样继续若无其事地装作不知他的心意,可是奚漠风又如何能够忍得住如海浪般翻涌的念想?于是不经意间,他的行为出了格,让苏绾月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这个王爷的心思。
那一日,他特意着人去找工匠做了一支玉簪,那玉簪的花式还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唤它梨香簪,他想要纪念那一株梨树苗的纠葛,也觉得只有雅致的玉石才能衬得上淡雅的她。
苏绾月看到锦盒里的这支簪时,言语上并没有拒绝,还对奚漠风道了谢。这让这个男子很是欢欣鼓舞。
然而,她却在亲手接过那支簪时,失手将它摔落在地。
玉簪应声碎断成了两截。
他愣了神,而她却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向他道了歉,“臣手脚粗笨,请殿下恕罪。”
奚漠风抬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那碎物,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子把东西捡了起来。然后,他不发一言地走开了。
苏绾月心里很清楚,这是她故意而为之的。目的,就是斩断奚漠风的妄念。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属于红尘中的人,从决定接任国师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抛弃了男欢女爱的权利。
苏绾月,没有爱情。
也不知她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奚冰尘站在庭前,看着那个端着汤药走进房间的侍女,不禁想起了云若之。
“王爷,鸾上将和宫中的鸾仪娥来了,说来看望王妃。”管家如是禀报。
他点点头,应着朝花厅走去。
虽然没有见过鸾菀嫣,但奚冰尘并不惊讶鸾慕英对于自己妹妹的引见。因为结党,从来都是结一个人背后的所有。
“没想到鸾仪娥也来了,”奚冰尘口中客套着,“本王可并没有惊动姮娥阁。”
鸾菀嫣笑道,“王爷是体恤臣下,但为臣的却不敢不在意主位的事。这几日天气反复,染王妃的气喘症,还是要注意饮食上的清润,臣还特意带来了一张阁内珍藏的食疗方,给府上的厨子参看一下。”
果然是个玲珑的女子。
奚冰尘心里这么想着,又蓦地想到了云若之,唇角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也难怪她要输给鸾菀嫣了,一个还不懂得掩饰内心喜怒的人,又如何能够在后宫那些女人之中占据高位?她这次失宠,倒未必是坏事。
“有劳仪娥了。”奚冰尘依然礼节性地客气着。
然而出乎奚冰尘所料的是,鸾菀嫣的目的似乎不单单是送一张食方,她非常积极地自我请缨说要亲自负责染王妃的康复。奚冰尘一来是不想驳鸾慕英的面子,二来是他也想看看这个女子有什么心思,于是也就应允了。
从染王府出来,鸾慕英看了一眼满脸春色的鸾菀嫣,笑道——
你的心思也别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你说什么?”鸾菀嫣扬起眉梢,故意问道。
“你今日要我引你来染王府,我本来也以为你是想另找靠山,”鸾慕英笑的不以为然,“原来你的心气还挺高。可是,染王侧妃不是那么好做的。”
见兄长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鸾菀嫣也就不再掩饰,试图从鸾慕英口中打探出什么消息。
“你是说染王他不纳侧妃?哥哥,你与染王走得那么近,难道还不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想法么?”
鸾慕英轻声一笑,“这就是你最无知的地方。聪明的臣下需要做的,不是说,而是做。你以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会考虑到你么?我的妹妹,染王殿下,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男人,要想得到他——”
他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旋即走开了。
鸾菀嫣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染王的府门就一定进不得?那位染王妃姿色平平,还是个药罐子,自己哪里会输给他了?
她偏偏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