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并不是小人给淑娥的,”年轻人笑了笑,“是我家王爷说要向淑娥道歉,小人这才建议王爷送来伤药给淑娥用的。”
“你家王爷?”云若之骤然想起的那个,是奚冰尘。但她却又分明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他的近身随侍,还是说他是派了别人来?她的脸有些发热,心里的某个地方在雀跃,也在挣扎。
“不知,是哪位殿下?”女人就是如此,有时候似乎是明白了,但也想听到答案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
年轻人笑了笑,“小人是江王府中的随侍求安,主位正是江王殿下。”
江王?云若之又再一怔,那个人,他为什么偏偏此时想起来要给自己赔礼了?
但求安并不打算让她继续多想下去,也不打算再解答她的疑惑。在说明自己的身份后,他很快就旋身离开了。
云若之叫他不住,只好无奈作罢。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方才他硬塞在自己手里的瓷瓶,若有所思。
那个叫做奚清嶺的男人,拥有一颗稚子之心,她是不是,不该和他计较太多?
求安回到东厢,轻轻叩响了奚清嶺的房门。
“进来。”门里响起了他懒懒的声音。
随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然后转身又关上了门。
“殿下。”求安进来后又恭声行了一次礼。
奚清嶺正倚在桌边看书。
“东西送去了?”这一句,他的语气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慵懒稚气。
“送去了。”求安点点头,“可是王爷,求安不明白您在驿站时对云淑娥所做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奚清嶺淡淡一笑,“那件事么?是有心,也是意外。”
然而求安依然感到很疑惑。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眉梢微微一动。“那个女子,还不知道在这宫里和主位亲近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若想树大而不招风,就必须要让别的树以为你已经开始枯亡。”
“原来如此,”求安恍然,“殿下是想撇清传言中和她的关系?”
奚清嶺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唇角,“江王喜怒无常,要撇清和她的关系倒并不困难。只是,本王想,她的状况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求安并不明白他的主位是从何而得的判断,纵使云若之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官,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娥,何况这宫中的荣宠冷漠又有谁能说得清?
但奚清嶺只是笑笑,淡然道,“这只是一种直觉。”言罢,又话锋一转,问道,“也罢,不说她了。二叔那边怎么样了?”
求安摇摇头,“虽是没有了生命危险,但这箭伤着实有些狠,看来要修养好些日子,估计短时间内都要卧床了。御医说幸好是尚王殿下体格健壮,要是一般人受了这伤,也许就没指望了。”
奚清嶺口中“恩”着,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不过,那个胆敢在宫中使用巫术的人会是谁?二叔的那匹追风马倒是可惜了,明明是一匹难得的灵性良驹,却也因为口不能言而遭此横祸。”
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说到此,又轻轻一笑。
“罢了,所谓命,原本也不过如此。这些事就留给王叔们费心吧。”
云若之揉了揉手腕,觉得好像已不如先前那么疼痛。
——不愧是王爷府里用的东西,果然是有神效。
房间里的光亮似乎渐渐暗了下来,她转过头隔着纸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方才还是阳光满布的晴空,好像在经历了那一场混乱之后也骤然变了颜色。
她推开窗,外面已是被一片阴沉沉的气息笼罩。
似乎,又要落雨了。
正想要返身走开,一道白影却在眼梢一晃而过。她微怔,旋即转过头看去。
那,是白傲翎。
她连忙把窗户又放了下来,心里扑扑跳得不停。刚才看见他是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难道,是来找她的么?云若之有些出神,直到她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心里一热,她已经旋过脚步来到了门后。四周一片寂静,她听见门外的人已经止住了步子。
会敲门么?她觉得自己和白傲翎似乎正隔着这薄薄的浆纸在对视着。狂跳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让她没有丝毫空闲去想别的事。
然而,那门外的人最终也没有叩响这薄薄的距离。他好像犹疑了片刻,然后又旋身走了。云若之听见那让她雀跃的脚步声忽然越来越远,涨的满满的心就好像被扎破了,一口气漏了出来,所有的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她咬了咬嘴唇,忽地一把打开了门,却也只是看见他远去的背影。这一次,她也没有再追过去。
她将目光收回,侧过身正想要将门关上,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门边的那个物事上。
一个小瓷瓶。
当她揭开瓶塞,嗅到那股熟悉的药味时,心里,倏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