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箭筒里的箭都给朕拿出来,”奚琮瑕的语气就像夏日雨前轰隆隆的闷雷声,让人震动而不得不更小心翼翼。“今日起,罚你一年无俸,王府里的所有良驹和武器通通上缴内务府。”
良驹和武器,是奚漠风不舍的珍藏,也是他的自信和骄傲所在。现在让他离开这些,便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废人。
“儿臣不服。”他咬着牙从唇间蹦出了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奚琮瑕一皱眉,便足以让周遭鸦雀无声,“你还觉得你有理么!”他忽地扬高了声音朝奚漠风大喝,原本握在手中的那支箭矢也被奚琮瑕用力朝他扔去。
那支箭飞越不了君臣的距离,自然是砸不到奚漠风身上的,于是在划出一条短暂的弧线后,它落到了地上。
一阵突然的嘶鸣将寂静的天空骤然划破。
奚归涯的坐骑,那匹原本已经被拉到场外的马厩里安置的良驹,竟然犹如发狂般地挣脱了桎梏,而且撞飞了侍卫,飞奔了进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禁卫少卿白傲翎连忙大喊了一声“护驾”,几乎所有的侍卫都手忙脚乱地奔赴到了奚琮瑕的身边,殷月罗也被掩盖在了重重的背后,她大惊失色地喊道“静王!”
然而那匹马没有朝着看台冲过来,它奔向的,是那支落在地上的箭矢所指向的方向——也是云若之所在的那个位置,而苏绾月也离她不远。
骁勇善战的奚漠风很快就缓过了神,他看见那匹马似乎要朝着苏绾月奔去,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拉住了马尾,好像全然忘记了那畜牲会用后蹄踢人的危险。但那匹马如同是彻底狂躁了一般,也并没有扬起后蹄踢向奚漠风,它鼓着劲往前面跑,于是生生地就被扯下了一大把尾毛。
奚漠风霎时觉得肩膀一阵剧痛,但他来不及多想什么,又追了上去。那里都是一排女子,见到这个状况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更是四下逃窜了,好在还有守护苏绾月的侍卫在,云若之和苏绾月被他们所提醒,旋过脚步就要逃开,然而或许是所有人都太慌乱,当她们从侍卫身后旋开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离那马更近了。
“小心!”
云若之还来不及听清这是谁的声音,就感觉到自己被撞开了,倒下地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狠狠扭了一下。此时的疼痛才让她看清,原来那个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她——苏绾月。
奚漠风和苏绾月就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云若之分明看见那一刻奚漠风的眼睛里透着急切和关怀。
“你没事吧?”奚漠风支起身子就急急地轻声问道。
苏绾月的脸上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她的目光是直视着这个保护了自己,而且此刻还抱着她的男人的。
“多谢王爷。”她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奚漠风和苏绾月很快就被一旁的禁卫七手八脚扶了起来,而那匹狂躁的马也被层层的侍卫围堵起来。他们不敢妄动,因为它仍然在嘶鸣跳躁;它也没有乱冲,或许是有了冷静的迹象。
但它依然像不可轻易靠近的炸药,那些长矛剑戟似乎没有找到一起刺穿它身体的时机。
“让开!本王来陪它玩!”伴着这一声高喊,奚清嶺已经骑着马从包围圈外冲了进来。
“清嶺!你给朕回来!”奚琮瑕只觉得心陡地一沉,“还不去保护江王!”
但该如何保护?江王殿下已经几乎靠近了那匹狂马,众人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奚清嶺的动作极其迅速,当他的马刚一靠近那躁狂的被包围者时,他就忽地从马背上跃起,一个翻身抓住它的缰绳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但它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听话的,此时的它就好像是一匹尚未遇到驯马人的野马,它一时扬起前身,一时又在原地乱动乱颠,总之想要把背上的这个不速之客给甩下来。
奚清嶺也不做什么,只是紧紧地拽住缰绳,然后抱住了它的脖子。他附耳贴在上面,众人也看不清此时的形势,只是觉得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但渐渐地,渐渐地,那匹马的动作小了。直到最终,它完全安静了下来。
云若之有些发愣地看着那时的奚清嶺,心里讶异这是自己所知道的江王么?但手腕的一阵阵疼痛在告诉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奚清嶺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又露出了那一抹孩子般的笑容。“这马躁得很,不好玩。还是留给二叔吧。”言罢,他又转向一旁看台上的奚琮瑕嚷道,“皇爷爷,孙臣没打到猎物,这马算么?”
奚琮瑕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莽莽撞撞的上去玩?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此时的气氛似乎已不再像先前那样让人紧张窒息,但谁也没想到,尚王却又再做出了出格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