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好谁不好,都与我们无关。”
既然和我们无关,那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云若之心里正暗自纳闷着,她却已经向她表明了答案。
“我们需要知道的是,皇储之位的候选者,并不仅仅是他们三个。”她目光微转,瞬间扫了一遍四周,“皇后娘娘的亲子静王殿下,可是系出嫡脉的。”
云若之微怔,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么?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皇后想要拉拢的人。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官淑娥,就算是御前刺绣让她有了些小小的名气,也不至于会让皇后看中自己啊。云若之忽然之间觉得心跳得很快,一种不安和忐忑在渐渐窜遍她的全身,她从没有想过要介入这些朝政斗争中,却没有想到也没有发现自己已被卷了进去。
“云淑娥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也不需要雪遥多讲了。在这宫里的女人,无论你爬的有多高,最终也是要倚仗于娘娘之下的。”萧雪遥拿起茶杯凑到鼻前嗅了嗅,脸上的表情写着她并不满意这个味道,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她不过是一个三等学士,但做派却很是高傲和矫情。云若之想,大概这就是皇后身边红人的特征吧,孙玉如此,她亦如此。此时的云若之还没有意识到萧雪遥所说的“爬的有多高”是什么涵义,她只是以为,似乎宫里很多人都认定她的女官之路会一帆风顺,青云直上了。
这场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多说,但其实又说了很多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如果说云若之的心里本来已就有些不安,那么萧雪遥离开前所发生的事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对了,云淑娥,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有些面善,”走出驿站,她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你看我觉得熟悉吗?”
云若之怔了怔,转过头看去,萧雪遥的侧脸便跳入了视线。
美丽的轮廓,带着阴郁的寒冷。
只是在骤然之间,那个雨夜里几乎要被她遗忘的事又再度浮现在眼前。云若之有些慌乱,她不明白萧雪遥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她就是那个黑衣人,是为了确认,还是为了威胁?
“小女哪里得幸能见过大人。小女样貌普通,想是大人见过和小女长的差不多的人吧。”她决定明哲保身,守口如瓶。
萧雪遥忽然笑了起来,“云淑娥说的是,今天才见的人过去又怎么会见过呢?要是认错了岂不麻烦。”
云若之本来不想接触她那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目光,但又害怕她看出什么,于是只好抬起眼帘迎了上去。可是萧雪遥却一旋身走了,一阵凉风适时地扑面而来让云若之打了个寒颤,她太过执着于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忽略了自己并不仅仅是在自己的命运中挣扎的,这座皇宫,是命运更为睿智的设计,而她只是自以为聪明地在其中跳来跳去。看着萧雪遥离开的背影,她忽然有一种置身于刀口之下的感觉,寒凉而凛冽。
她吸了口气,想起云墨池曾经对着自己的嘱咐,想起不久前她才差一点连累自己的家人。决定到了这一步也只好视情况而定了,只要不是什么违背底线的事,她就算屈服于皇后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本身就是女官之主。
云若之如此说服了自己那颗自尊心之后,也打算要离开,然而从面前走过的两个禁卫之间的谈话又再让她陷入了新的意外之中。
——那你老婆没什么事吧?
——没事了,这都多亏了白少卿。那日绣堂值守本来是该我站岗的,亥时的时候白少卿突然来了,说看我们辛苦了一整天,这女官又是陛下亲自御命看守的,所以夜里应该有个精力充沛的人守着,他又知道我老婆怀孕在家,便和我换了班。我一回去,正好赶上那腹中孩子作动,这才及时叫了稳婆来。
——难怪瞧你刚才还特意去给白少卿送了干粮,不过他好像有什么心事竟没心思进食。
云若之愣了愣,内心有一种惊讶和喜悦在交织。
原来,那天晚上他并不是偶然站在绣堂门口的;原来,他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漠不关心。
对了,她想起来,在芙蓉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总是那样明明在背后努力却又总是让你以为身处无望之地。其实他们,应当是朋友了吧?
云若之想去找他和解,其实他们之间只欠谁先开口而已。
“云淑娥。”
她脚下的步子刚刚迈开,身后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过头,那两道华贵的身影便赫然映入眼帘。
“见过二位王爷。”云若之觉得自己的心突地一跳。
“不必如此多礼,”奚冰尘温温一笑,“本王还未曾谢谢你绣出了一副比那拙画灵气的多的绣卷呢。”
云若之口中谦虚地推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瞅了瞅站在他旁边的奚清嶺。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做了亏心事的表现吧,她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忌讳这位江王殿下,生怕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勾动他胡言乱语的兴趣。
然而奚清嶺只是略显无聊地站在那里,甚至,没有正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