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纯白如雪,一眼望去便觉得耳目一新,周围都变得干净清晰的男人笑眯眯地望着我。带着雪花的风静静地在脚边打着转,不敢往上翻越一步。
桥的那一头显得异常遥远。
“那我到底是岁无笙,还是不是岁无笙呢?”他笑得人畜无害,花雪招摇。
我哈哈大笑起来,如同被点住笑穴一样抑制不住地笑。对的对的,他是这个岁无笙还是那个岁无笙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岁无笙不是吗?不管是人格分裂还是灵魂二分,永远改不了那具身体的主人曾经如此狂热地爱过严如意,永远改不了那双看似干干净净的手曾经染上严如意的鲜血。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跟我杠上的!
这个也许就是歌罗你深爱的一部分了吧——虽然有点对不起那个痴爱着你的女子,我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没错呢,只是稍稍棘手了一点,但终究是同一个身体。”
他没有推开我的手,而是站了起来,看着还蹲在地上的我说道:“还呆着干什么?过来,我抱你过去。”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意义不明地浅笑。
“怎么了?”他在这漫天的雪花里,绽放他都有的浅色温柔,“这么滑的独木桥,你自己可是过不去的哦。”
“如果觉得我的怀里太冷不愿意的话,那也先忍忍……”桥的对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岁无笙那么坚持要我过去。是想跟严如意走一样的路,缅怀一下?还是想展露他对严如意独有的温柔让我也震撼一下?还是说这对面的对面就是严如意的那个身体所在的洞穴?
我站起来,蹲太久眼前有些酸得发麻。
岁无笙,你发出的邀请函,我接受了。无论前面有什么,它爱来不来。在这个只能依靠我自己的异空间的异空间,要是连自己还没有见到什么就已经被幕前准备压制到的话,那我要凭什么从这个地方出去?
我按住胸口,不用担心,就算是毫无能力的人类,到时候也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的。
反击。
对,要从现在开始反击。
“背我。”一个城府极深有狡猾艰险的人,怎么不会首先保障自身的安全?而在这里面,绝对不能随便把背部暴露给别人那是最普遍不过的规律了。知道了我不是严如意还要假装我是严如意的岁无笙,你会不会把自己的背部暴露给一个可以称之为“敌人”的我?
如果拒绝,那这场角色扮演就足够说明我赢了;如果接受,你也一定会露出马脚来——就算没有,我也用尽我所有的脑汁脑浆给你制造出破绽来。
好了,你会怎么选择?
“什么?”岁无笙似乎,或者假装似乎没有听清。
“背我——”我拉长音地说,故意带上了撒娇的味道。
从此刻开始,如果撕下严如意这个伪装,如果不顺从你的意愿的话,如果让黑暗与黑暗对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打乱你那镇定的步伐呢?特别是在你极其希望出现某种充满爱意的场面的话……
“你呀……”岁无笙无奈地叹口气,“就算不用故意强调,轻轻说出来我也是可以听得到的。”
那刚刚怎么没有听见?
“好了,上来。”他在前面蹲下身去,露出毫无防备的后背。
我站定脚步,打定主意唱反调。
“怎么不上来?”他侧过头问。
“这可是背啊。”我故意地将心里的预谋一条一条张开线来。
“我知道啊。”他依旧淡定如常,如同一般人一样,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知道把背露向我的意思了吧?”
“知道。”他皱了皱眉头,偏偏是露出让人容易懂的神情来,“再不上来,我也是会脚酸的哦。到时候背不起你来,一起倒在雪地里可别怪我太重。”
“你……可以信任我吗?”我的双手伸向他的脖子,慢慢收紧。
岁无笙轻轻笑起来,如同脖子上收紧的双手并不存在一样。然而他只是轻轻地笑着,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忽然说道:“这样也不错。”
还说不错?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用你那双手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话,还是放弃吧。”岁无笙反手一拦腰,原本是背对着我的姿势忽然大反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且不说你那双手力度不够,最应该要知道的,你那双手可从来没有沾过鲜血。”
我的背部僵直,如同点了穴一般浑身无法动弹。
“而且,无法把背部交给别人的,是你自己才对吧。”他平平稳稳地走在桥上,尽管桥面的冰块闪着光滑的光芒,他的脚却如同完全附着在冰面上一样,丝毫没有滑动。独木桥下,从远远的冰水卷着利器一般的冰的碎片,化作了湍流急急地打着漩涡流下来。冲撞时候溅起来的水花,在触碰到岸的一瞬间变成了冰冻住的圆柱。
“看吧,你的背那么僵硬。像这样稍稍摸一下……”岁无笙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