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紧了眉头,此刻的表情应该扭曲得非常厉害。但是生死关头谁顾得上什么美感与否,能活命就不错了!我这丑丑瘦瘦的小鸭同志的躯体,怎么可能达到逃命都如惊鸿游龙一样?那可是标准神仙风姿啊。
前面的灌木丛向我身上打来,手臂上有多了几道疼得带刺抽的地方,再加上原本摔下去时搞出来的窘样,估计这件衣服可以称得上血衣一件了。要是现在拍戏该有多好,有片酬有面子,我心里想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不对,现在是这么想的时候吗?我暗骂自己,程荷域啊程荷域,可别开玩笑不知时候啊,你现在得拼命跑拼命跑,象见了亿万金币大赠送一样拼命跑,象超越刘翔一样拼命跑,象追求逝去的爱人一样拼命跑!
看,那是什么?那可是你期待已久的转铺吐血大甩卖呐!冲吧冲吧!哎呦呦,亲爱的哈密瓜你在免费试吃!哇,人好多,要赶快跑赶快跑要不然都被吃完啦!啊呀呀的饰品,推出了第一千万个客户全场免费三件套的活动,第一千万名赶快赶快挤上去,快!快!快!
啊!前面的超市,啊超市里的金龙鱼大降价了,冲啊!啊,旁边,旁边的沐浴露突然降价了,先到先得,冲啊!啊啊,那边,那边在搞幸运抽奖,最后一张奖券了奖品是一座海边别墅,冲吧冲吧,向前冲!向前冲!
喉头的腥甜翻涌,耳边只有呼呼大作的风声,脚渐渐使不上力来,眼睛已经模糊看不清,不知道是拿过了多少桶金龙鱼,多少瓶沐浴露,抽了多少次奖,最后看见了转角的地方又有个酬赠亿人顾客的整套席梦思,好像所有人都在旁边同我挣那唯一的“第一亿人”,我又使了使力,终于越前啦!我死死地抱住整套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大口喘气,有些兴奋过了头叫道:“第一亿人到手了!”
柔软舒适的席梦思估计是不满我的抱法,用它沉闷不善的语气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还是这样的狼狈?”
我眼睛昏花,已经刷出无数小黑点,只好低着头不动道:“我这不是刚去预约了一件美的就来找你了吗?”
“美的?”
“嗯,那个转角的降价空调。”
席梦思悠悠地扶起双脚打颤的我——呃,扶起?——我眯起眼努力看清眼前物品,土褐色柔软头发,黑色如墨的眼瞳,十分年轻却又刚毅的脸庞,这个不是段世杰吗?
一瞬间,我的脑海清醒了,什么金龙鱼力士美的席梦思,统统从想象的海马区里清理出去了,我看了段世杰好一阵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又会这么狼狈地跑回来,一种终于置身于安全地带的轻松感油然而生,一下子就腰酸背痛腿抽筋,躺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中去了。
段世杰倚在樱花树上,周围花瓣纷飞,粉色沾染大地。他偏着头,宛如草丛里沉寂的黑石。
安宁的时光就像杯子里加话梅的红酒。我想起了严如意还在我身边的日子。每每那厮又搞坏了谁谁家的电器,就回夹着尾巴跑到我房里,在我反严如意和支援严如意的激烈脑部抗争的时候,严如意就给我灌酒。她不是一杯杯地劝,而是将我手上的饮料都换成酒,一边吐苦水一边趁我听着朦朦欲睡的时候拿过来唬我是醒神药。我永远都记得我入眠的最后一幕是严如意手里颜色不明效果不佳反作用极大的醒神药,两个人说着胡话最后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严如意因此躲过了我反严如意的呼声,从此便认定我是跟她一伙的了。
我离开严如意多久了呢?算算这边的时间,将近一个月了。段世杰离开他的世界又有多久了呢,我一直都没有思考过,在我原文里对此只有一句话——“过了好多好多年,春秋轮回不知几岁。”
我怀念严如意,怀念严如意把我骗醉的时光,怀念得就像是这里的樱花树,因为一世的怀念永远在幻天谷里塑造春天。
那么段世杰呢?我不敢看他,心底里是心虚的,他们估计都怨过我将他们那种红酒话梅的日子丢在了这里血腥血腥地发酵。
我在不知不觉把他们的时光骗走了……
在我所创造的世界里。
那么我们又是被谁创造了,被谁骗走了这一刻或者那一刻?
我快要被这安宁的片刻哄得睡着的时候,段世杰忽然问道:“现在市场上的苹果几块钱一斤啊……”
我睁了睁眼睛,喃喃道:“大概是2块半吧,听说金融不稳定还要涨价的样子。”
段世杰眼睛闭了起来,用一种叹息的语气道:“难怪你知道我们的事,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吧,魂穿还是身穿?”
“死了就能回去的那种。”
段世杰问:“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很坦白地回答道:“出了一些机器故障就不小心来了,不过肯定不会是来害你滴。”
等到你出去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去了……
段世杰沉默了良久,忽然从嘴唇间喃喃道:“为什么呢……”这话说的声音极小,不知道究竟是对谁说的,我盯着天上白色的绵羊云,耐心地数数它们的数量,极力忽视那份模糊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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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脑卡着卡着,快死机了……呜呜……不要啊……